原本收起钱袋就该走,可孟柔看了眼熟睡的婴孩,束起钱袋,塞在襁褓边。
“娘子,你这是……”
“他是我亲手接生的孩子,这钱,算是我留给他的压岁钱。请妈妈代为转交孩子的养父母,若是孩子生病了,药钱便从里头出。”
孟柔摸了摸孩子柔软的脸颊,想起曾在长安一面之缘的洪宝儿?。
也?不知她有没有找到父母,现在过得好不好。
孟柔留下诊金走了,梅妈妈抱着孩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良久,摇头感叹道:“当真是菩萨心肠。”
人走了,纱衣女郎也?一改颓丧,笑盈盈地朝她伸手:“妈妈,见者有份,我得分一半。”
“去去去,分什么分。”梅妈妈啐她一口,“人家?是白来?出力救人,我若昧下这钱,成什么人了!更何况,她就托了我做这一件事,若是不做好,以后?你们再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她不肯来?了怎么办。”
……
回?到沐春堂时?天还?没黑,孟柔翻下出外的名牌,远远瞧见楚鹤正在正堂伏案写字,抱起箱笼,贴着墙边,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就要溜回?后?院时?,冷不丁听他道:“去哪儿?了?”
孟柔缩了缩肩膀,下意识露出个讨好的笑,可楚鹤头也?没抬,她便又把这笑收回?去。
“老师,我就是坐了一上午,有些累,出去走走散散心。”顿了顿又道,“我去了城隍庙。”
城隍庙在城北,沐春堂在城南,一来?一回?远得很,倒也?能解释为什么走了这么久。
“散心?我倒不知你这样刻苦,散心也?背着个箱子。”楚鹤把笔一扔,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朝她来?不及藏起的医箱仰仰下巴。
“老师,我就是……”
“你就是散散心,顺道出了个诊。”楚鹤好似没拆穿她,又确实拆穿了她,“诊金呢?”
孟柔抱着医箱,答不上来?。
楚鹤欲言又止,长叹一口气。
“钱还?够用吗?”
孟柔连忙点头:“够的,够的,上个月出诊的钱还?剩下许多……”
话?还?没说完,楚鹤从托盘上拿起个布袋扔过来?。
孟柔手忙脚乱地接住,一摸便知道里头装着的是大串铜子。
“这是你下个月坐诊的工钱,下个月,别再‘散心’了。”楚鹤冷笑,“日日都‘散心’,我看你这辈子什么时?候能出师。”
孟柔赧然低下头。
楚鹤收她做徒弟时?,说是为了让她出师以后?能给他挣钱。可孟柔不聪明,旁人说一遍就能懂的她要三遍才?能懂,旁人一遍就能背会的,她要三遍才?能记得住。如?今好不容易能够出门行诊了,却还?要吃楚鹤的工钱。
孟柔一手抱着医箱,一手抱着钱袋,小声说:“老师,下个月我努力看诊,一定把钱都赚回?来?。”
她这样郑重,楚鹤反倒有些不自在。
“哪有医家?希望生意兴隆的。”楚鹤轻咳两声,“放心吧,给你预支的是县令家?的诊金,家?里钱还?够用,不差你那一星半点。”
这是从楚鹤的诊金里分出来?的,孟柔握紧钱袋,感?动道:“老师辛苦了。”
“不怎么辛苦,”楚鹤随口道,“治个风寒便能收五两银,这算什么辛苦。”
“风寒?县令家?的女郎又受风寒了?这是她这个月第四?次风寒了吧!”
楚鹤随口应了一声,正又要提起笔,抬头却看见孟柔杵在原地,一脸难言的神情。
他蹙眉:“有话?直说。”
“老师,谁能一个月得四?次风寒?”孟柔诚恳道,“她这是看上你了吧!”
楚鹤缓缓放下笔:“你是不是没事做?”
孟柔连忙道:“今日的医案还?没整理,老师,我先回?房了。”
她抱起医箱便往后?院溜,楚鹤嗤笑一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