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上课的时段,孙老师来不及过多介绍,便拿着教材急匆匆往“教室”赶去。
何愿将背包放落在一张空床上,随即掏出了压缩其中的睡袋。
陪着她走南闯北的睡袋缝合处绒起了毛边,好在摊开后依旧蓬松柔软,再用上很多年都不是问题。
朗朗读书声从窗外传来。
何愿抽出笔记本电脑,盘腿坐在睡袋上,开始了手头上的工作。
全神贯注于视频会议中不知时间流逝。
夕阳西下时,暖光从窗外投落了一地。
何愿取下耳机时,耳骨已是刺痛不已。她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向门外走去。
曾经养殖牲畜的大棚是这座学校的教室。
宽敞的棚内用木架子作为骨骼,红蓝相间的塑料布撑在木架子上,当作墙壁一般将一个个区域分隔开来。
走过第一间教室。
粉笔划过黑板的响动慢条斯理。
伴有方校长时而传出的清嗓声,只剩下一片宁静。
过经第二间教室。
沙沙勤笔声连绵不绝,纸张翻动声时而迭起。
也盖不住一阵风过时塑料布鼓动的波澜。
“啊”
第三间教室里,传来了音调奇异的孩童发声。
“啊”
一个低沉的男声慢慢吐出了示范般的声音。
微微颤动的指尖掀起了垂坠一方的塑料布。
残阳随着掀撩开的缝隙铺开在她的脸上。
恍惚瞳色被橙黄入侵,何愿愣在了原地。
“啊”
男人身边围着一群孩子,他握着一只小手,触在自己的颈间。
让那只小手感受着他声带的震动。
昏黄从窗口洒入。
落在男人骨骼明晰的侧脸。
鼻梁以最高点割分了明暗,浓长的睫毛镀上了一层金黄。
多有雪白的发还剩于几缕乌黑。
被夕阳一同染满了光泽,形似失去了最后的颜色。
“啊”
何愿曾握着那只干燥而粗糙的手,触于自己的喉咙。
她发出一个声音,让他仔细的感受着她声带的震动。
“你试试?”
那时,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紧闭的唇并没有打开的意思。
何愿锲而不舍。握紧了他想抽离的手,继续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指着他,嘴形大开,声音拉长:
“肖纵”
接着她又指着自己:
“何愿”
十七岁那年,她就是这么握着他的手,试图引导着他发出声音。
而现在,他学着她的模样,耐心引导着另一个人,寻找回本属于他的声音。
是他。
真的是他。
即便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法抹灭的印痕。
即便满头斑驳雪发形如耄耋老者。
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血液在沸腾中不断灼烧着她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