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已了,风小花。”柳归鸾轻声提醒,“莫要思虑过甚。”

风长?雪点?点?头,乖巧地应了一声?。

茶水氤氲满室,故人对饮闲谈,仿佛回到了数百年前的丰都。

整整一天,风长?雪细问?了这三十年间玄门兴衰、魔道动向,乃至杜临渊、孤长?遗、柳归鸾各自的境况,天外天的变迁,甚至无?尘尊与宫池簌的结局、宫殊的去向,皆一一提及。

却唯独,不?曾提及“妄时”二字。

直至暮色四合,柳归鸾轻咳一声?,状若无?意道,“嗯,对了佛子他……”

“方才……不?是你同我说的,前尘往事已了。”

风长?雪摩挲杯沿的手一顿,轻声?打断。

室中陷入一片短暂的安静,片刻后,她?才缓缓道,“大梦方醒,我已经放下了。”

风长?雪没有回头,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在她?那句话落下的瞬间,静立在她?身后的那道颀长?黑影微滞。

年轻魔君周身的黑雾变得浓烈躁动,最外围的黑雾无?声?暴涨,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粘稠,蛇行般悄然攀附而上,缠绕上她?垂落的裙角。

妄时的半张脸依旧隐在阴影之下,连垂目的姿态都纹丝未动,可那些无?处不?在的秽气仿佛代替了他的目光。

它们代替他,肆无?忌惮地流连在她?薄瓷般细腻的颈侧肌肤上,捕捉着她?每一次细微的吐息,甚至在她?启唇的间隙,滑入唇齿间。

若风长?雪的灵力恢复得更多,应当能够察觉出异样。

但?此刻,她?只是轻轻弯了弯眼睫,笑意浅淡几近于无?。

“一场大梦,换得三连升境,如何?也不?算亏的。”

“你如此想便?好。”

柳归鸾的目光在她?与她?身后那片浓得令人心悸的黑雾间微妙地停顿了一瞬,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等过几日,带你回丰都拜祭杜宗师。”

风长?雪点?头,却没有立马答应,“我想,先去趟北域。”

方才是她?太乐观了。

玄门新一代门派得以?立足成?长?,没被魔宗乘虚而入,想必东方域的状况,没比她?好上多少。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被强行抽干识海比燃尽识海的伤,更加严重。

风长?雪十分罕见地对东方域生出了些许愧疚之情。

或许正是因为?这点?愧疚,让她?的语调和目光变得更柔软了些,那双浅金色的眸子,像是沾上了一点?水雾,唇色也因为?被茶水滋润而红润几分。

“东方域他……当真很?好?”

风长?雪道。

因为?迟疑而略慢的语调,给人一种欲说还?休,近情情怯的错觉。

几乎在她?尾音落下的瞬间

原本只是无?声?缠绕、弥漫在风长?雪衣角与周身的浓稠秽气,骤然凝固。

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停顿,甚至隔着重重黑雾都能感受到那道沉戾的眼神,又在风长?雪转过头来的刹那,瞬间收敛。

“他很?好。”

回答她?的,是身后那片浓稠黑暗中传来的三个字。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丝毫波澜。

风长?雪不?信,看向另一侧。

……

只见柳归鸾正无?比专注地研究着自己杯底那几片沉浮的茶叶,仿佛其中蕴含天地至理,而一旁的孤长?遗,则像是突然被窗外一只根本不?存在的飞鸟吸引,侧着头,看得“津津有味”。

两人动作整齐划一,默契十足地,完美避开了风长?雪投来的目光。

风长?雪并未往心里?去,正如柳归鸾所说,前尘往事已了。

她?如今对诸事已经看得十分开,既然她?如今已经苏醒,她?与东方域之间的这道同心契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又要如何?才能断开,恐怕还?需要从长?计议。

她?对符文道术不?甚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