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善修符阵,大渊秽气异动,往往以杜家为首对封印进行加固,受到反噬而丧命的也不少。
长老指着那些先辈的画相与排位,其中?许多十分年轻,甚至与杜临渊年岁相?仿,“如?此,你还觉得他们可怜么?”
杜临渊在火光中凝眸沉默,给?先辈们重新续上了?线香,良久才回?道,“长老多虑,临渊的道心并未动摇。”
“自他们牺牲的千百年来,这?世间春秋轮转,四时有序。临渊只是在想,若有朝一日,遇见?那些怨灵,而他们又尚存些许神志,或许不必一味打压,将其封印于渊底,或许能让他们亲自看看这世间。”
长老道:“东迦山的往生大明经都无法将其度化,光凭你一时的恻隐慈悲又能改变什么?”
“这?世间之?美人美景美食,或许无法消解其怨愤,却足以告慰先灵,百姓安居得以修养生息,四洲四海商路繁华,我辈后?人心怀感激,不曾辜负其愿景。”杜临渊道,“如?今,一味将其镇压封印并非长久之?事,天无常利,水无常清的道理长老比我更加明白?。”
当年上神留下的大渊封印,早已经在万万年间逐渐风化。
如?今大渊底下秽气与封印的角逐,更多的是世间正?邪不两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相?互制约。
这?或许恰能够解释为何大渊的秽气异动越来越频繁,山川百纳汇聚的灵气越来越稀薄。
甚至每次重新封印加固结界,也越来越难,受到的反噬越来越强,牺牲的人越来越多。
此事在杜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早年间,参与大渊封印,是少一辈快速提升资历的办法,弟子中?的佼佼者无不心驰神往。
而如?今,一去无归已是常事,即便不被秽气所伤,也容易在阵法反噬中?伤及本元,长老们已经默认不派最有天资的弟子去大渊,与之?相?关的话?题都点到即止。
那时的杜临渊尚且年少,初立道心,甚至连自己的佩剑也不曾拥有,更无从知晓,此时杜家的处境,和若干年后?的上陵城封家何等相?似。
他只是本能地觉得,阴阳交替本是天道,这?样强行封印,不纠其根本并非长久之?计,明知日益危险,还送杜家弟子前去大渊,无异于孤注一掷,拿命相?搏。
“这?世间越美好,便显得大渊之?下越是阴冷。解开封印,放其离开大渊,你就如?此笃定世间之?美会让其重新生出恻隐之?心,而不会激怒其妒火,让其杀意更甚?临渊,你这?样的想法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孤注一掷。”
杜临渊不曾踏足过?北地,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聆听着长老的的垂问“除魔卫道,天经地义,你又何苦偏要去寻第三条路。”
祠堂静默良久后?,留下长老的一声叹息。
“正?邪本不两立。”长老道,“若当真有这?么一天,见?血封喉的秽气抵在你的脖颈之?上时,你便不会这?样想了?。”
这?话?题之?初始,本不过?是他与友人共饮时的一场醉酒闲谈。
其实他只需回?答一句“弟子知错,无心之?言。”便可糊弄过?去。
那日,杜临渊遥遥看向北方,北方旷野寒凉沉冷,仿佛一座巨大的坟茔,安静伫立于极夜之?中?,千百年来不曾变化。
这?种长久的静默,给?人一种永恒的错觉,仿佛方才他与长老的争论,他的担心不过?是一种蟪蛄之?于春秋的杞人忧天。
他自嘲般轻笑了?一声,“傻子。”
*
杜临渊与柳归鸾一并下至大渊之?底,转瞬间他们的护身结界便被侵蚀出蜘裂般的网纹。
这?道护身结界全凭铭文作用,只能抵抗三个时辰。
而他们光从地面落入大渊之?底,就花了?一炷香的功夫,这?里远比他们想象中?要热闹。
无数亡灵冤魂藏匿在玄武岩层叠石缝中?,有的还勉强保持着人形,有的早化为模糊不清的一团黑雾,他们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