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占卦问事不可过于频繁,窥伺天?机有伤阴德阳寿,故而?卦修一脉的宗室大多人丁不旺,活不长久。

但偏偏孤长遗自幼耳濡目染,沾了些风长雪的性格,离经叛道?,无甚忌讳。

当年天?外天?,大到什?么时候渡劫,小?到瓜果何时成熟,狗生几个小?崽子,都乐意请孤长遗算一算。

风长雪的天?劫时间?,是动用了一块司天?筊杯的。

以至于根本没有人怀疑过,这个时间?会错得?这么离谱。

前尘旧事,已不可追溯。

如今剩下的三块,又辗转重新回到了风长雪手中。

当日念一尊者口中说的“恶诅可解”有两层意思,其一,他当真知?道?解决之法,其二,可动用其中一块司天?筊杯,问寻解决之道?。

东方域挑了挑眉,暴殄天物四个大字写在脸上,“所以你打算用司天?筊杯,占算一下妄时的情缘落在了哪位姑娘身上?”

风长雪懒懒靠着扶倚:“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东方域眯起眼睛,透过薄雾对视片刻,“你知?不知?道?,为何本座的暗影卫会听孤长遗差遣?因为”

风长雪:“你们之间的交易,本君并不是很感兴趣。”

东方域并未理会打断,自顾说完:“孤长遗以为司天?筊杯随天?外天?陨落,一同遗落流散了,他求本座替他寻回。”

“你并非不感兴趣,而?是早已知?晓。你明明知?晓,却未将司天?筊杯之事告诉他,而?先?告诉了本座。”

“你不信他。”东方域的声音透过层叠黑雾,笑意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即便孤长遗仍留着那道?灵犀印,即便他自幼长于风长雪跟前。

风长雪复醒后,甚至连质问和追责都不曾有过。

风长雪拢在雾中神?色不明。

仿佛是默认,也仿佛当真是如她所说,不夜侯与孤长遗之间?的交易,她完全不感兴趣。

有一瞬间?,东方域甚至怀疑,自杜临渊死后,这世间?到底有没有什?么事情,是风长雪真正在意的。

“本座当真是有几分嫉妒君上对佛子的偏爱了。”东方域顿了顿,微笑道?:“或者是说,君上对先?师的爱屋及乌,令本座震惊。”

几记风刃倏而?破开黑雾,贴着东方域发?丝钉入身后石壁。

“东方域,慎言。”

暴起的杀意,在发?丝落地后消散,仿若错觉,风长雪清冷的音线回荡在石室中央:“既是交易,阁下所求本君也愿帮你尽力?达成,但说无妨。”

……

静默片刻,东方域看着风长雪将杯盏放下,重新理了理衣袖,抬腕间?,那道?被加粗加大的佛偈便露出了刺目的一角。

不知?出于什?么心里,东方域将原本想说的话吞了回去,转而?起身,重新走到了风长雪近侧。

没有了薄雾的阻隔,风长雪的眉眼精致而?清晰,因灵力?外放而?激起的寒气,仿佛她身体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碎雪。

即便是近在咫尺的距离,都给人一种不可触及的疏离感。

“?”

风长雪并不太喜欢被人这样居高临下的审度,稍微蹙了一下眉,揉了揉手腕,莹白的指节无意识地叠覆在暗金色的偈印上。

须臾,东方域短促地笑了一声,一只手撑在椅背上,阴影亲昵地笼住风长雪,几乎是附在耳边道?:“若本座并非是借口强行出关,本座所求,当真是那一纸喜帖呢?”

风长雪仿佛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连眼睫都没有掀,顺势起身,与东方域错肩而?过的时候,甚至看不出有吃惊或者是被冒犯的情绪。

空中划过一条弧线,一枚司天?筊杯落入东方域怀中,意思很简单不愿意说可以闭嘴,本君没那个兴趣打听,不必惺惺作态的恶心人。

“少?看些南州城里的话本,不夜侯怕是入戏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