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正平让她进屋,宋雨妩看?着?门口木栈道栏杆上?的贝壳,有点?出神?。
他倒来两杯水,热气?蒸腾。
宋雨妩接过。
他蹲下来把贝壳重新摆好,她也跟着?蹲在一边。
庞正平说:“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将军澳,说以后毕业了,要是留在香港,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你会给家里的窗户,装上?透明蝴蝶的纱帘,这样每次风吹过,光线照进来,就像是蝴蝶在飞舞。”
宋雨妩不说话。
她的确喜欢。
她沉默了会,轻嗯一声:“当时还说要重新装修房子呢。”
“对,装修房子。”他把贝壳摆放整齐,停下手,望着?栈道的缝隙,“你问我房间要留几个,因为你想生个小女孩,你心心念念给她选朝阳的房间,说要布置成很浅的紫色,窗帘也要选你喜欢的那种。”
“我说,你不是给女儿布置房间,是给你自己布置,你都笑笑耍赖。”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满心以为他是香港人,觉得自己十?八岁就可以嫁给他,嫁了人,当然就要操心今后的日子。
她喜欢小孩,满脑子憧憬和?幻想。
可正平从来不会在这种事上?笑话她,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当真。
所以那时候和?他说,她喜欢怎样的窗帘,什么?风格的布置,他隔天就去深水埗的市场采购。那些飘逸轻柔的蝴蝶纱帘,她只在三个地方?见到过,一个是她自己的公?寓,一个是正平在将军澳的屋子。
还有一个,是在傅同杯西贡的别?墅。
只是傅同杯的那一帘,她只觉得是巧合,她畏惧他,很少和?他说自己的事。就连周映菡,她在她面前都坦诚过自己学过跳舞,然而会跳舞和?喜欢蝴蝶这些事,她从没对傅同杯说过。
宋雨妩莫名其妙道:“以前我还丢三落四,每次出门,都要把证件揣进你衣服里才放心。”
庞正平轻嗯。
海风吹起他额发,磅礴的雨水被风打进栈道,像一层绣花针似的绒毛,浸湿了他脸颊。
默了很久,宋雨妩终于忍不住:“我,之前听韩律说,你和?家里吵了一架,拿了护照走,是不是准备出国的?”
庞正平垂睫:“嗯。”
“那怎么?……来香港了?”
庞正平静了静,最?后也没有隐瞒:“是打算回欧洲的,可是你要离婚了,就想过来看?看?你。”
关庭谦和?他身边人,定然守口如瓶,不会告诉他离婚的事,不会让他再生波澜幻想。他能从哪里听到,她想想就明白。
宋雨妩哦一声,迟声道:“就是那次去吃饭,听说的吗。”
他嗯了声。
她讪讪地笑:“其实?走到离婚这一步,也在我预料之内的,我和?他一开始就是家里强迫结婚,彼此?都没有什么?感情,他对我,不能说很好,但也不算很坏,他也不容易的,他心里有喜欢的人,还要娶我,他应该也很痛苦。”
顿了顿,她说:“就和?我们当年一样。”
宋雨妩抬头:“所以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这个离婚……应该也挺容易离的,想拜托你大哥找律师,只是我,我比较笨,不太懂离婚法律流程,我先生家产又那么?多……我只是担心,我哪里做不对而已……”
他没有吭声。
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过很久,庞正平才说:“你每次都是这样。”
宋雨妩指尖一颤。
“我回国后,为数不多见你那几面,你每次都和?我说你过得好。”他抬起眼,静静看?着?她,“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宋雨妩一下子眼泪掉出来。
她也难受。
尽管很早就知道,正平一定什么?都看?出来,只是照顾她微小的颜面和?自尊,才始终沉默。
可等他真的认认真真,和?她表达感受,她还是控制不住情绪,一瞬间泛滥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