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仰下巴，半阖的眼睛流露出独属于商人的、精明的光，瘦削而笔挺的肩膀，显现出上位者的矜傲。

楚柠唇角的弧度更弯几分。

“在您看来，用一点无关痛痒的恩惠，换取我离开顾家，是稳赚不赔的交易。”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您忘了，交易的前提是，双方对‘标的物’都有完整的处置权。我是否住在这里，都不由您决定。您自然也没权利，和我谈条件。”

顾启忠闻言，稍微变了脸色。

但他今天来别墅的部分目的已经达成，不想在此时撕破脸。

拐杖重重地敲在地面上，顾启忠站起来，不再多看楚柠一眼：“既然你不想要这个机会，我也没有兴趣强人所难。”

他正要招呼佣人送自己出去，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顾以峥打断

“我还要载楚柠回学校。既然您对别墅那么熟悉，恕不远送了。”

说完，顾以峥拉着楚柠的手腕，径直往车库的方向走。

他没回头，自然也没看到，顾启忠气得胡子差点竖起来。

楚柠被他拽进车库，用力挣扎了好几下，才摆脱顾以峥的桎梏。

他偏不许她逃离，青筋鼓胀的小臂陡然拄在墙上，将她围困在胸膛和墙壁之间。

楚柠不满地抬起头，正对上他愠怒的一双眼。

顾以峥拉她的时候没收力，攥得她手腕发疼，红了一大片。楚柠痛吸了一口气，眼里氤氲着一层水雾，好像被人欺负了一样，看着就心疼。

他本想质问她，话到嘴边，又怕语气太重，临时改口道：“为了和我划清界限，不论谁的要求，你都能答应？”

“我答没答应，你不是听得最清楚吗？”楚柠缩起肩膀，尽量减小自己的体积，避免和他产生任何触碰。

“我原本以为，即便我们没有亲缘关系，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在彼此心里都是不一样的。”

她竭力忍住喉咙处的梗塞感，嗓音喑哑：“我也曾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但是现在看来，我搬出去，才是众望所归。”

和她共处的这几年，楚柠一向乖巧听话，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闹过脾气。

顾以峥没有哄小孩的经验，更别提对方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他单手拨开烟盒，夹出一支烟。顾及楚柠还在场，他并没有立刻点燃，只是抿在唇边，借烟草的清苦气味保持理智。

由于咬着烟，他的吐字不甚清晰，尾音模糊，听起来更有磁性：“我没说希望你走。”

“如果真是这样，爷爷提到这件事儿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驳？”楚柠反问。

明明，明明之前两条对他不利的要求，他都反驳了。

唯独处置她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

“迅速激怒谈判对象，只会让对方走投无路，猛烈反扑。”顾以峥低声说，“楚柠，谈判不是谁说话快就获胜的。”

“我不信！你都上过多少次谈判桌了，但凡你开口，还怕解决不了这点小事？”楚柠气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秉着一身蛮力，就往外面挤。

顾以峥被她蹭得烦了，腰际隐隐涌起一股热流。

“别动。”

他警告一声，奈何楚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听见。

顾以峥“嘶”地抽了口气，猛地握住楚柠的手，把她抵在车上，好像一只亮出利爪的鹰，牢牢控制着自己的猎物。

车身受到撞击，轻轻晃动两下。

这个车库面积不大，一向只停顾以峥最常开的车，以备随时出发。

此时，楚柠后背抵在迈巴赫的车标上，骨头硌得生生作痛。两人呼出的热气在车窗上凝结了一层水雾，只有胳膊和手背贴靠着的地方，才保持着正常的干爽。

他略微气喘，胸膛起伏，眼底涌动着楚柠看不懂的情愫。

“别动。”

他压低声音，重复一遍，“别让我说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