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路风波恶,半生酸楚辛,都似过眼云烟,唯梦君埋泉下时依旧痛彻心扉。
他其实不太记得清初闻玉尘飞死讯时是何情状,就像刚挨了一刀不知疼般。与其说眼前一黑,倒不如是天塌了,从此不见一点光亮。
噩梦惊醒后他不敢再睡,想读书又心神不宁,半个字也看不进,大多时候只是卧靠着发呆,静观日影在帐上一寸寸地迁徙。白昼因为太闲了而格外漫长寂寞,帐内温暖如春,帐外胡风浩荡。
沈劲松想,小飞会不会冻着。
若不是有孕在身,他定然寸步不离玉尘飞左右的。到此时他也不禁感念,为女子者被禁足于方寸之地,只能望穿秋水地苦等夫君,实在难免幽怨凄楚之情。
他又惦念起玉遥,今年遥儿随族人去冬牧场历练,牧场苦寒,听说去年还有狼出没,小半年见不着面,沈劲松牵肠挂肚又无计可施。尽管不舍和怜惜,但看着他和小飞的儿子正顺着祖先的轨迹,慢慢长成兼具悍勇和仁慈的少主,又不禁生出自豪和欣慰。
*
玉尘飞只身打马而回。
万里投荒,千山暮雪,一身吊影,成何欢意。
入了族地,他先喂了马儿一捧玉米粒,再悉心掸去它身上积雪。
这是一匹黑马,虽不及三尺雪那般神骏,可也称得上剽悍有力。玉尘飞已懒得给它起名字。
数年前他出行总是前呼后拥声势隆重,如今他形单影只口不能言,又因素昔习武,就连脚步都是极轻的,在暮色掩映中静静穿过忙碌人群,竟没人发觉,宛若一只孤魂野鬼。
相较悲伤痛苦等激烈情绪,现在他更多感到的是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苍茫。
帐里已经早已点起了牛油灯,沈劲松抱着被子坐在床边,一眨不眨地盯着羊皮帐帘,竖起耳朵,全神贯注。风声噪杂,他却敏锐地从中辨别出玉尘飞的脚步声。
玉尘飞在帐外停顿许久,始终不曾走进。帐里沈劲松便也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心中泛起痛楚的涟漪。
昨日的裂缝依旧尖锐而锋利,必须要仔细收拾好才能面对彼此。
*
玉尘飞掀开帐帘就迎上沈劲松明亮含笑的眼睛,“小飞。”他要起身来抱玉尘飞。玉尘飞把他摁回床,等身上寒气彻底散去才脱去袍靴,跟着钻入被窝。被窝里早就被捂得暖暖和和的,他伸手将沈劲松拉入臂弯,沈劲松立即反搂住他。他收紧双臂,嗅着沈劲松身上的气息,渐渐平复压抑的心情。
过了一会玉尘飞取出一只小坛,刚启封沈劲松便一下睁大了眼。
坛里是一颗颗熟黄的盐渍梅,梅肉饱满多汁,见之口齿生津,闻之牙软酸微。
玉尘飞喂他吃了一颗梅子,他忍不住傻乎乎地笑起来。
玉尘飞从身后环着他,轻柔摸着他的肚子,四个多月已经微隆显怀。合鸾儿大多是弱柳扶风般的娇俏少年,平日装扮随女流之辈,纵使大腹便便也与等闲妇人一般无二。可他这等人高马大的男人,顶着臃肿大肚,未免太离奇可笑。他并不在意旁人非议,只恐玉尘飞亦见弃于他。玉尘飞既然适应良好,他就再无顾虑。
平生历尽劫波,仍能相守相爱,余下种种皆不过细枝末节。
玉尘飞的掌心温热,不断摩挲着肚皮,此情此景何其温馨,沈劲松却偏偏被摸出了情欲,实是自觉龌龊……往日若迫不得已与玉尘飞分离数日,必得要干柴烈火做一场才聊解相思的。今因有孕在身,只能强自按耐,但吃多了荤的,再难茹回素,与玉尘飞相对之时便心火燥热无从排遣,似这样相拥相抱,更是一点就着。
玉尘飞自然有所察觉。对他而言,沈劲松便似一把得心应手的弓,稍稍撩拨便颤抖不已。沈劲松虽与他欢好逾一载,仍然太过敏感,稍微玩点花样便耐受不住。他这么没见识,玉尘飞就更想戏弄他折磨他。此时沈劲松难熬地蹭着他,眼巴巴地求欢,搁在往日必得要故意吊着他胃口不可,如今怜他身体不便,有心让他更舒服点。
玉尘飞从他颊颈一路吻到肚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