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辉立即回想起周二公子。
她对此人的印象只存在于每次幕后的黑手,知道这家伙不太安分。
早在她回府前,就已经能猜到现在这个局面。
顾寻辉当然支持丈夫的决定,但她的拒绝也显得万分温和:“郎君在外行事,我又岂能插手他的决定?母亲也知道,二郎有些事情做得的确过分了。”
钟准:“便将他关押起来就是,何必闹到见血的地步?”
“只怕二郎再惹是非。”顾寻辉眼睛弯了弯,和善地说,“母亲偏心二郎,我也是看在眼中的呀。”
平平淡淡一句话,当场打出暴击。钟准还不至于愤怒至扭曲,她仍旧端庄,只眉梢压了压,有些不满。
“……你觉得我错了?”
“不敢,我会与郎君提这事。”
钟准长松一口气:“这些事还得你多费心。说起来,周仪和周信似乎也大了,我还没怎么见过他们呢。”
她只见过周仪,周信出生那一年,顾寻辉已经前往北疆,从此再也没有见面。
顾寻辉笑笑:“回头就叫他们来见过祖母。”
【如果大家真以为顾寻辉会劝中宗,那就大错特错了。她当天晚上确实和中宗提了这件事,但显然劝告的方向和她婆婆的设想完全不一样。
总的来讲,他们讨论的角度是:什么时候杀,怎么杀,如果要杀,是不是要快速动手。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一起去参观被抓起来的好弟弟,进行了深入、友好的交流。】
所有人都被天幕这句参观逗笑了。
钟准神情微妙,目光扫过沉默闭眼的周泽,又想起从前见过顾寻辉那几面。
虽然天幕早有预告,上次看见她劝自己丈夫造反时就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让她非常难以适应。
不愧是夫妻,骗人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亏她还以为这是个性情温婉的大家闺秀。
想到这里,钟准定了定神,接着往下看。
【监牢里静悄悄,毫无人声,唯有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中宗夫妻,以及他们刚满十五岁的女儿,一行三人,还是控制郑州后第一次来这里。
他的弟弟正面无表情地坐在草席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脏污,他却不以为意,冲着哥哥露出笑容:“你还是来了。”
中宗没有说话,向一旁让出半边位置,好让女儿看得更清楚。
周仪果然上前一步。
“你来羞辱我还不够,还要你的女儿来羞辱我?”周泽愣了一瞬,认出这张和哥哥有八分相似的脸,怒火和耻辱同时窜上头顶,瞬间暴跳如雷,“你果然不是个东西!!”
中宗等他生完气,这才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周泽怒火冲头,愤怒战胜了理智,猛地冲上前,两只手拼命伸出缝隙,试图抓住中宗的衣服:“你以为能赢我很了不起吗?!爹娘根本不关心你!以后也不会有人服你!!”
这么多年里他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就是听说哥哥在北疆打了胜仗的模样。
父亲竟然称赞了他,还给他送去钱粮。
凭什么?!
从前在京城,分明父母都懒得管教,都已经放弃了他!
越想,越恐惧,越愤怒,越嫉妒。
最后只剩下一句话缠绕在他脑海中:杀了他!
然而这些阴暗的念头不足为外人道,他也绝不会说出来。
中宗盯着他扭曲的脸,转头对女儿说:“看,权欲熏心,理智全无。被情绪控制的人就是这样,你不要和他学。”
周仪:“……”她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但总觉得在这里做教学似乎有点诡异。
中宗说完,这才对好弟弟笑了笑:“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周泽被他笑得遍体生寒,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冲进来的几个狱卒按倒在地,他的脸贴在脏污的地上,一只眼睛紧紧闭着,另一只眼睛却瞪着中宗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