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在的话,见到这样的情形会如何?说呢?
大?概会轻轻巧巧一笑,和他说“殿下?活该”吧。
她总是毫不掩饰对自己的不喜。
谢春庭垂着眼,分神?琢磨着奚叶为?什么讨厌他,表情凝滞,苦思良久,一点也不在意暖阁内的动静。
果?不其然,一炷香尚未过去,暖帐中?传出?建德帝的咳声,语气低沉沙哑:“皇后”
坐在主位的皇后闻言面色蓦然僵住,抬头?转瞬又?变为?欣喜,眼泪大?颗滚落,整个人扑了进去,语调凄凉:“陛下?您终于醒了,臣妾真是吓坏了……”
同样不甘示弱涌进去的还有盛装打扮的容淑贵妃,声音凄苦:“陛下?,您可算醒过来了。”
她垂泪抽泣:“臣妾和越儿?都?担心坏了……”
谢嘉越挤在后面,忙忙道:“是呢,父皇,儿?臣这几日茶饭不思,生怕您有个好歹……”
瞧着真是一副母慈子孝、天家欢融的景象。
谢春庭依旧坐在黄花梨木椅上,侧过头?看着殿外高台飘落的光线,嘴边一丝淡淡的笑意,眼神?讥诮。
早就说了,怎么会是母妃想要拖父皇入无边地狱呢?对母妃来说,活着的人间才是无边地狱,她死后所居,叫做极乐之地。
在一通忙乱之后,昏迷几日的建德帝终于穿戴齐整,一如往日坐在大殿之上俯视臣民。
他的眼睛还带着病体未愈的浑浊,但神?智十分清醒,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看向谢春庭,语气赞赏:“扇席温枕,三子果?然纯孝。”
谢春庭低着头?行礼,语调不甚在意,并未真的居功自傲:“这是儿臣应尽的本分。”
本分好啊,本分才是后妃、子女、臣下?该有的态度。建德帝微微点头?,环视过周围一圈,瞧见了不同人的表情,果?然大?多都?有异色。
建德帝在心里冷哼一声,这些?人拿他当傻瓜糊弄呢。他虽昏迷着,对外界的感?知可并非完全无知无觉,那些?私底下?的谋算,他猜也能猜到全貌。
但他此刻不欲计较,在梦中?反复见到琦玉死前被烈火焚烧的可怖面容,他心跳犹如打鼓,苏醒过来还是有几分不适意,所以他当机立断看着那个瘦削的南山堂制药师傅,嘴角含笑:“你们南山堂果真厉害。”
他刚才醒来就听赵饮泉在旁边喋喋不休,满是不可思议,一叠声“陛下?还真的醒了”“这怎么可能”,又?絮絮叨叨说起南山堂的桀骜,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来回说了个彻底,听得建德帝都?有几分恼怒了,心想朕贵为?天子,天赐神?药,醒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越谣被帝王点名,连忙跪倒在地,恭敬叩拜上首的帝王:“草民不过是遵循师父指点培育出?药材,是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才得以苏醒,南山堂不敢夸功。”
这也是个本分之人,建德帝满意一笑,并没有如此人所说般真的忽略南山堂的功劳,而是道:“培育新奇药材,传于天下?百姓,乃是一件大?好事,怎么不能夸功了?”
越谣下?意识抬头?,见帝王神?情赞赏:“朕已决意将你们南山堂封为?御赐药堂,从今以后编入太医院管辖,南山堂上上下?下?皆赐从九品官身。”
从平民一跃成为?有官身之人,越谣几乎能想象到老木掌柜那张布满沟壑的沧桑面容上会浮现出?怎样惊喜的表情。
陛下?赏赐如此大?方,瞧着心情也甚好的样子,越谣掐住掌心,想起前几日那个丫鬟偷偷递给自己的一张薄薄字条。
不同于给掌柜老木封存完好的信封,越谣手中?的字条只有一个字,力透纸背:“说。”
说。
她让自己说。于是越谣在太监闯进南山堂时说了,在三皇子问自己时也说了。现在面对这个天下?之主,越谣想自己还要说吗?
越谣俯身,再次起身,手指抬起放在挽起发丝的木簪上,眼神?犹豫。
不谢恩,还发起呆了。肖福一脸恨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