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在去鹿鸣山之前,她要先去渌水潭。

至于为什么没?有和微生愿说实话,奚叶拈起白玉棋子轻轻敲在棋盘上,大概是因为,她不?希望再见到他病骨支离的模样吧。

他总是这样好, 倒叫她有些为难了。

奚叶长长久久地坐在廊下, 夕阳斜照,璀璨如金, 洒落在她的发丝与衣裙上,整个人都笼罩在光晕下, 眸色沉静, 像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中。

朱漆大门轻响, 姜芽困惑地拎着只鸽子进来?:“大小姐, 有只信鸽落在咱们院中。”

奚叶偏头?看过去, 只见那?只鸽子皮毛沾灰,颓丧呆滞,仿佛千里跋涉而来?, 眼睛滴溜溜圆,警惕地看着她,脚爪上还绑着一张字条。

这样的千里传信,除却?夫君外,不?作他想。

奚叶抬手解开字条,看着手中的信,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字迹纷乱,匆匆写就,还沾染着尘灰和血腥气。

“奚叶,北胡节节败退,或许两月内便能?归京,我一切都好,万安,勿念。”

夫君的口吻真是亲切,好像她是他最重要的人一样,隔着关?山难越,也要借信鸽来?报平安。

可惜他不?知道?,她一点也不?担心他,这样的家书真是十分多余。

奚叶垂着眼,迈步进了内室,毫不?犹豫将?信放在灯烛上烧掉。

神女已经降临,从今以?后,夫君将?不?再是夫君。

谢春庭也很快就会意识到过去的那?些感情都是一个错误,他会大力纠正,恨不?得将?一切都泯灭。

但她忍不?住升起一点恶趣味,随手从笔架上拿了支狼毫笔,也学他缱绻的口吻,写就一篇情意绵绵的家书,绑在信鸽脚爪上,看那?只信鸽认命地要起飞,奚叶弯了弯嘴角,将?瓷盏放到它面前:“不?急,歇会再上路。”

信鸽身子一颤,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见面前的人一脸关?心和气,终于放心地低头?饮水。

奚叶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夜晚,如水般空明的月光照彻,那?只信鸽已经歇息完毕,扑腾着翅膀越过树梢,渐渐凝成一个圆点,在月色清辉下越飞越远。

奚叶立在廊下,积水空明,万物宁静,她的脑海中忽地想起前世之事。

也是在当时当刻,殿下带兵西征抗击北胡,最后的决战中被敌人砍伤胳膊,昏睡不?醒,被一路加急送回上京城。那?时的奚叶自然是悉心照料,昼夜寸步不?离。

殿内美人灯长燃,奚叶拧干毛巾为谢春庭擦汗,昏迷的男人喃喃呓语:“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