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怜站在翠芜宫回廊下,殿门方向传来的动静,隔着重重宫阙,依旧带着疯狂。

云瑶青,不,现在该称她云才人了。

褫夺封号,降位禁足,彻底撕碎了她精心维持多年的“恬静”假面。

她此刻的暴怒,在江怜的意料之中。

只是,这怒火的矛头,第一个指向的,会是冬雨吗?

想到冬雨,江怜心底掠过清明算计。

那个昔日仗着云瑶青势大,对江怜极尽刻薄,如今已是惊弓之鸟。

如今冬雨别无选择,只能倒向江怜,成为她扳倒云瑶青的一枚棋子。

江怜拢了拢披风,目光投向翠芜宫后角门附近狭窄夹道

那是冬雨唯一可能的藏身之处。

禁足令下,翠芜宫被侍卫团团围住,她无处可逃。

此刻的她,对江怜而言,是试探小钟子这枚棋子是否可用的试金石。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

翠芜宫后角门附近,一处堆放废弃杂物、罕有人至的狭窄夹道里。

冬雨蜷缩在一个破旧的麻袋后面,禁足令下得突然,翠芜宫被严密看守,她这个根本找不到机会出去。

江怜的心微微一紧,来了。

脚步声在夹道口骤然停顿,空气仿佛凝固。

紧接着,一声嗤笑划破了寂静:“呵……跛子……娘娘正找你找得心焦啊……”

那声音,正是小钟子。

云瑶青的手段,从来都是快准狠,尤其是对背叛她的人。

夹道深处,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气声。

随即是拖沓在地的沉重摩擦声冬雨被发现了。

“想跑?”小钟子的声音陡然拔高。

“啊!”冬雨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死寂。

“砰!”冬雨后脑勺磕在冰冷石板上的声响重重传进江怜耳中。

“贱骨头!”小钟子那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敢背叛娘娘?敢把云家的东西给那个贱婢?!你是不是都活腻歪了!”

绳索套上脖颈的声音,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紧接着传来令人窒息的挣扎声。

冬雨的死活,并非江怜此刻最关心的。

挣扎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只剩下一片死寂。

只有寒风穿过夹道,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黑暗中,传来小钟子粗重的喘息声。

江怜看到他费力将冬雨瘫软的身体半抱起来,脖颈套进一个悬在低矮废弃廊柱横梁下的活结里。

他调整着尸体的角度,让那勒痕被绳索边缘覆盖。

做完这一切,小钟子警惕环顾四周。

片刻后,那脚步声再次响起,迅速远去,消失在宫墙的阴影里。

寒风依旧呜咽。

狭窄的夹道深处,一具“尸体”随意挂在低矮的横梁下,随着穿堂风微微晃动,散乱的发丝遮住半张脸,眼睛空洞地望向宫墙上方夜空。

江怜收回目光,指尖的银杏叶已被碾碎。

小钟子完成得“干净利落”。

只是,方才那场“处决”中,他略显仓促的动作,引起了江怜怀疑。

江怜转身离开,向养心殿内走去。

暖阁里,龙涎香的气息沉静悠远。

萧景承正倚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烛火在他眉眼间跳跃。

他刚刚处置了云瑶青,此刻的心情,是余怒未消,还是已然开始权衡朝堂上云家的反应?

“陛下,”江怜垂首,声音放得轻柔,“夜已深,寒气重了,奴婢给您添盏热茶?”

萧景承闻声抬眸,目光落在江怜身上。

那眼神里,有审视,有因江怜这张脸而起的复杂情愫。

“嗯。”萧景承淡淡应了一声,算是许可。

目光却并未移开,在江怜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翠芜宫那有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