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侧头,那伤痕更清晰地暴露在他审视的目光下。
萧景承收回手,他深邃的目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停留一瞬。
他没有再问,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江怜耳中:
“这宫里,对你而言,已是龙潭虎穴。”
他的目光扫过远处的云瑶青,“今日之事,不过是开端。朕可允你离宫。寻一清净之地,远离是非。朕可保你余生安稳富足。”
离宫?
这两个字在江怜脑中炸开,安稳富足?远离是非?
靖王府当初那场大火,亲人们的惨叫,弟弟的腿,还有那刻入骨髓的血仇!
她隐忍至今,步步为营,才撕开这皇宫的一角缝隙,才让仇人之一付出代价!她怎么可能走?
安稳?她的安稳,早已随着靖王府化为灰烬!
“陛下隆恩,奴婢感激涕零!”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异常坚定,“但奴婢生是陛下的人,养心殿就是奴婢唯一的归处!奴婢愿在陛下跟前伺候,直至身死魂消!”
她再次深深拜伏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话语里的决绝却异常坚硬。
萧景承看着脚下这个纤弱身影,也听出了她话语中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剧烈翻涌了一下,最终归于一片更深的沉寂。
他不再言语,转身,玄色龙袍带起一阵风,拂过江怜的脸颊。
“随朕回帐。”他的声音淡漠传来,脚步未停。
江怜撑着地面,艰难起身,垂首,亦步亦趋地跟在那道玄色身影之后。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然而,就在她跟随萧景承即将走出这片混乱残局时,她感受到一道异常强烈的视线。
她极其细微地侧了一下头。
眼角的余光穿透人群缝隙,精准捕捉到了那个身影
萧景怜!
年轻的景王世子并未随众人躬身送驾。
他不知站了多久,死死钉在江怜身上。
方才萧景承指尖触碰她伤痕的那一幕,显然分毫不差地落入他眼中。
那双曾经在靖王府秋猎时,看向“涟儿”带着少年羞怯的眼眸,此刻只剩下难以置信,以及被深深刺痛后复杂的痛楚!
江怜迅速收回目光,垂下的眼睫遮掩住眼底瞬间掠过的警惕。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帝王那近乎逾矩的触碰,更看到了她方才在御前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不再看那个方向一眼,将所有情绪死死压回心底,加快脚步,紧紧跟随着前方那道玄色身影,迅速隐入人群中。
身后,萧景怜炽热目光,依旧如影随形,久久钉在她消失的方向。
翠芜宫。
沉重的宫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也隔绝了目光和幸灾乐祸的低语。
云瑶青被两个婆子几乎是拖拽着扔进了冰冷空旷的正殿。
“娘娘……不,才人……”一个婆子干巴巴地开口,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
“滚!都给我滚出去!”云瑶青猛地尖叫,抓起手边一个炭盆,狠狠砸向殿门!
炭盆撞在厚重的木门上,发出巨大的闷响,炭灰四溅。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撇撇嘴,迅速退了出去,还从外面落了锁。
殿内瞬间陷入死寂。
只有云瑶青粗重的喘息声在大殿里回荡。
她瘫坐在冰冷刺骨的地砖上,华丽的宫装沾满尘土,散乱的发髻下,那张脸扭曲变形,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怨毒。
“完了……一切都完了昭仪变才人,禁足深宫,抄经诵佛……这和冷宫有什么区别?父亲闭门思过,云家的脸面丢尽!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江怜!那个贱婢!”
“江怜……江怜!”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为什么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