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天牢,天际隐约泛起一丝极淡的灰白。
清凉的晨风拂面而来,却吹不散江怜胸腔里那股沉重。
送她来的那辆马车依旧静静停在原处。
萧权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江怜,目光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沉默片刻,还是开了口,声音亦带着些疲惫。
“姑娘,往事如烟,过去了的事情便让它过去吧。”
“过度沉湎于旧事日日悲恸于己无益,您如今的身份地位已是难得,令弟也在朝堂取得了成就,活好当下方是正理。”
他的话听起来是寻常的劝慰,但江怜听出了其中隐藏着的关怀与劝慰。
他在劝她不要被仇恨蒙蔽,不要以身涉险去撼动那棵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
江怜嘲讽的冷笑了一声,眼底含着些悲凉。
太后的狠毒,先帝的猜忌,确实足够叫人心寒。
但是萧景承,这段时间的利用与真心交织,竟叫她心中也有些许闷堵。
饶是她明白那时候的萧景承或许还不足以和先帝太后抗衡。
但却无法接受他眼睁睁的看着靖王府的人赴死,那航宇帮凶有什么区别?
她望向远处宫墙那模糊的轮廓,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将军说得轻巧,血海深仇锥心之痛,岂是说放就能放的?”
萧权嘴唇嗫嚅了几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怜却在这个时候抬眼看向他,眼底一片清明,开门见山的询问道。
“萧将军可否实话告诉本宫,本宫的生父是不是靖王?”
萧权身形一僵,眼底有掩饰不住的震惊。他嘴唇微动,原本想否认。
但在江怜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所有搪塞的话语瞬间都显得苍白无力。
萧权沉默了良久,似乎知道再瞒着也没有意义了,终是沉重地点了点头,嗓音干涩:“果然如同秦太医说的一样,你很聪明。”
江怜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眼眶微红,所以她的怀疑果然没有错。
“可既然靖王并非厌恶我,为何又要在我出生后将我送走?”
甚至还给她留了那样一枚证明她身份的玉佩,又在她记事后点名要她进入靖王府跟在明瑶身边伺候。
那些时日,虽然她的身份是明瑶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但是待遇却全然不像丫鬟。
原本她还一直只当靖王府的主子小姐们好相与,现在看来,却并不是如此。
萧权深吸一口气,终是下定了决心,将当年鲜少有人知道的真相缓缓道出。
“其实当年的靖王妃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就是您和明瑶小姐。只是那时坊间有个荒谬的传闻说双胞胎乃不祥之兆,男则谋逆,女则祸国。”
“王爷深谙流言可畏,恐此等言论会对两位小姐的安危乃至未来造成无法估量的威胁,更不愿你们自幼便被先帝过多注意。”
“所以王爷思虑再三,不得已在王妃产后晕厥时忍痛将您送出,托付给了一户敦厚老实的人家抚养,只留下了当时看起来更为孱弱的明瑶小姐在府中。”
江怜恍然,一直查探的身世之谜在这一刻骤然拨开了迷雾。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中无数的疑问和细节在这一刻连接在一起。
怪不得她与明瑶容貌如此相像,如同镜中双生。
怪不得母亲留下的那半枚关乎她生世的玉佩,作为靖王至交的秦太医手中会有契合的另一半。
怪不得同样是丫鬟,她初入靖王府便能跟在明瑶身边,待遇特殊几乎如同伴读。
怪不得秦太医倾力相助,萧权素未谋面却也愿意帮她。
这一切并非无缘无故的善意,只因为她是靖王遗孤。
江怜心中那块空落了多年的地方,终于被填满,带来的却不是喜悦,而是更加沉甸甸的责任与痛楚。
她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马车。
车夫早已恭敬地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