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时静谧,只闻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
江怜见时机恰好,眼睫低垂,声音轻柔。
“陛下,臣妾受伤之事,家中幼弟想必已然知晓,他年纪尚小,性子又急,不知该如何担忧。”
“臣妾想着,三日后恰是宫规允许后妃出宫探亲之期,不知可否允臣妾回府一趟,也好安他的心。”
萧景承眼睫一颤,睁开眼睛:“你伤未愈,不宜车马劳顿。既担心弟弟,朕可下旨,宣他入宫便是。”
江怜手上动作未停,却微微摇头,语气恳切却坚持。
“陛下隆恩,臣妾感激不尽。只是依照宫规,只有妃位以上才有资格宣召亲眷入宫。”
“臣妾蒙陛下爱重获封嫔位已属幸事,不敢再因一己之私特例恩典徒惹非议,给陛下增添烦扰。”
她抬眼看向萧景承:“臣妾小心些,乘车往返,应无大碍,还请陛下允准。”
萧景承看着她处处为自己着想的模样,再思及她挡刀时的决绝,心中不由一软。
他放下朱笔,拉过她的手。
“既如此便依你,朕让王睿德安排仪仗侍卫,务必护你周全,也全了你的体面。”
听到仪仗两个字,江怜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仪仗队声势浩大,途径之地谁不知道是嫔妃出宫?
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许玉凛还敢同她说话,她倒是真有些敬佩了。
目的达成,江怜面上漾开笑意,如春风拂面,盈盈拜谢:“臣妾谢陛下恩典。”
翌日,江怜便以清漪宫人手不足需添置可靠之人为由,向内侍监递了牌子。
有萧景承的恩宠在,内侍监动作极快,午后便领了十数名干净伶俐的宫女太监来供她挑选。
江怜目光掠过垂首站立的众人,状似随意地指了几人,其中便包括了易容后混入其中的冬雨,以及另一名眼神清正,手脚麻利的宫女。
她先点了那新宫女:“往后你便叫秋词。”
随后目光落在低眉顺眼的冬雨身上,顺势开口:“你便叫冬曲,往后你们二人跟着春词夏曲,为本宫身边的二等宫女。”
秋词与冬曲立刻上前叩谢恩典。
春诗与夏画对视一眼,虽觉娘娘添人添得突然,却也未多想。
只当是娘娘伤势需人伺候,且如今位份不同,排场也该跟上,便恭敬应下,领着新人熟悉事务。
三日后,出宫之日。
护送江怜的虽只是嫔位的仪仗,但已经足够引人注目。
侍卫开道,宫人随行,马车华盖稳稳驶出宫门,朝着江宅而去。
车厢内,江怜靠着软枕,静静等候。
直到仪仗行至离江宅不远的一条僻静巷口,车窗似乎无意被轻敲了一下,江怜睁开眼睛,撩开车帘一角。
第一百一十二章并不是一个人
巷口深处,果然静静停着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
江怜唇角勾起一抹冷嘲,放下车帘,声音平淡无波:“冬曲。”
侍立在车旁的冬曲立刻躬身:“娘娘有何吩咐?”
“去问问那辆马车,停在此处可是需要帮助?”
江怜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随行之人听清,端的是体恤端方的模样。
冬曲领命,快步走向那辆马车。
马车内,许玉凛早已透过车帘缝隙,看到了浩浩荡荡的仪仗,看到了那辆属于怜嫔的华盖马车。
他心中百味杂陈,嘴里多了些苦涩的味道。
在看见冬曲的时候,那份苦涩化为了嘴角的苦笑,连后路都堵死了,江怜果真是江怜。
她分明知道在这样浩大的仪仗注视下,自己绝不可能敢同她见面。
派冬曲来,也只是为了敲打他,告诉他,他的威胁和算计,在她眼中不过是徒劳可笑之举。
若他此刻敢有任何异动,被这些侍卫察觉,他私下窥探宫妃车驾的罪名便是现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