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术,恩威并施。
上位者在的场合许多人并未能真正放松,想来萧景承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的中途离场并非偶然。
但萧景承虽不在,那场宴席上,他的耳目却绝对不会少。
二人沿着原路返回,掠过气氛正酣的暖阁,朝着萧景承在行宫所居的乾元殿缓缓行去。
夜色如墨,宫灯在风中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萧景承步履沉稳,江怜落后半步紧随其后,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远到显得生疏,也不会近到逾越分寸。
同在皇宫时一样,江怜要在御前伺候,因此夜间便也宿在乾元殿偏殿。
依照宫规,她本是要伺候萧景承歇下了才能退下的,只是萧景承既亲口允她回去歇息,她便在乾元殿门口微微福身。
“陛下,奴婢告退。”
她的声音清冷似玉,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恭顺。
萧景承驻足回首,忽然开口:“你可会骑马?”
这话问的突然,江怜却也只是眼睫微动,随即恭敬回答。
“回陛下,昔年在靖王府时,曾跟着明瑶小姐学过些许骑术,只是技艺粗浅,称不得会字。”
萧景承的目光落在她头顶,眼底的情绪被夜色掩藏,意有所指道。
“明日秋狩,所见景色,会比今夜更壮阔。”
他说罢,便不再多言,带着王睿德转身离去,身影很快融入通往主殿的夜色中。
江怜起身,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微动。
萧景承这是,对她在潭边说的那句话作回应吗?
山风带着凉意拂过她的面颊,她很快清醒了过来。
看着前方那道已然消失不见的身影,掩去眼底的复杂,转身走向偏殿。
春诗和夏画早已经在殿内升起了炉火,备好了热水。
江怜坐进浴桶里,感受温热的水流将自己包裹,疲惫了一天的精神终于得以放松,眼底泛着理智的清冷。
萧景承对她与初时已经大不相同了。
从最初的审视利用,到后来的偶尔维护,再到如今这般近乎独处的散心与看似随口的关怀。
每一步转变,都在朝着她预期的方向发展。
虽然她在亲身经历这份算计时,生出几分难以掌控的恍惚。
但是这点情绪上的波动不足以抵挡她的决心。
她的身世之谜,靖王府大火的真相,都如同沉重枷锁,催促着她必须更快地向上攀爬,抓住更多的依仗。
江怜仰头靠在浴桶上,闭上眼睛,低声喃喃:“还差几分火候。”
帝王之心深似海,要他真正将一个人放入眼中,记在心上,并非易事。
所幸,这趟骊山之行,天时地利。她需要在这几日让那几分火候,彻底燃起来。
那时候,便是收网的最佳时机。
次日,秋高气爽,号角长鸣。
高台之上,太后坐在最高位,许燕柔抚着肚子坐在下首,而后便是一些宗室朝臣女眷。
其余人皆换上了骑装,聚集在行宫前的开阔场地,蓄势待发。
就是江怜也换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青色骑装,一头乌发高束,比起平日多了几分难得的英姿飒爽。
“你今日这样的装扮不错,我喜欢。今日不如与我同行?”
爽朗的声音传入耳畔,江怜转头,看见阿依慕身着火红色骑装,热烈又张扬的牵着马走来,心情颇好的样子。
江怜唇角弯起一抹浅笑,却未达眼底,她目光极轻地向众人前方掠去,那道玄色身影勒马静立在人前,透出些难以接近的气息。她垂下眼帘,将情绪敛下。
“娘娘谬赞了,只是奴婢要跟在御前伺候,无幸与娘娘同行。”
阿依慕了然的挑了挑眉:“这样啊,那便没办法了。”
她翻身上马,已经有几分迫不及待。
“我看这里的风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