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微凉的手指搭上手腕。
“陛下。”赵太医的声音响起:“江怜姑娘是因长跪于崎岖石径之上,导致气血不畅,加之惊惧忧思过度,这才骤然晕厥。”
顿了顿,又斟酌几许:“陛下,江怜姑娘脉象虚浮,身上痼疾沉疴颇多。此乃长期劳心劳力所致,加之郁结于心,不得纾解……且……”
太医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他侧身让开,垂首立于床榻旁。
萧景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让自己亲自看。
微一眯眼,目光缓缓扫向江怜袖口挽起处,却被一道道触目伤痕所惊。
只是小小一寸,便有着横横竖竖,大大小小七八个伤痕。
有的伤口翻开,皮开肉绽,有的已发黑发乌,成了陈年的疤。
萧景承眸色一沉上次见到这么多伤,还是靖王府灭门之时……
萧景承目光缓缓上移,停留在了那张惨白的脸上。
他紧紧盯着,眉目之下,暗流汹涌……他仿佛是在透过这张脸,在看明瑶。
靖王府灭门那日,明瑶亦是这样惨败地躺在地上。
少女的明媚在一块素缟的掩盖下,彻底消失。
“且姑娘身体底子极差,身上新旧伤痕交叠,实在触目惊心……此等症状,微臣只怕姑娘虚不受补,臣以温和药方调养,固本培元,姑娘静心调养,不出三月,方可恢复大好。”
太医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锥,将江怜身上的惨状,一下下敲入皇帝心头。
江怜意识沉浮,却能感受到一道极具压迫感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寂静的内殿之中,拨动钏子的声音蓦地停了下来,一道呼吸越发沉重,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旧伤累累……”
萧景承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乎就要喷发而出的怒意,“郁结于心……虚不受补……”
这声音太近了,似乎他就在江怜的身侧。
她甚至能感受到萧景承目光扫过自己袖口伤痕时的灼烧之感。
想必他此刻的脸色,定是沉得要滴出水来。
“好一个恬静可人,好一个略施小惩。”
这声冷哼带着皇帝的不怒自威。
云瑶青是江怜的旧主,侍奉三年,却也苛待了三年,这些旧伤,自然是云瑶青之过。
那略施小惩……
想至此,帝王的威怒跃然而上,萧景承掌控般地捏紧了手里的钏子。
朕的东西,也配旁人染指!?
“用上等的药品。”
萧景承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冷冽与不容置疑,“赵卿,朕要你亲自负责,需要什么就开口,缺了什么就补上什么,务必尽心调养,三日后朕若见不到完璧的她,便拿你是问!”
“微臣定不负皇命。”赵太医恭敬应下。
片刻后,内殿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只剩下床上的江怜,与床边那道山一样的身影。
江怜的意识依旧混沌,但她能确认的是,身上大大小小的各路伤痕,坐实了这场悲切的苦肉计。
萧景承的反应倒是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在这场无声的控诉中,她已经被牢牢钉在了帝王的心上。
既如此,那接下来,好戏就要开场了。
第八章忌惮
江怜悠悠转醒,浓郁的汤药味钻入鼻腔,意识渐渐回笼,膝头处疼痛也随之而来。
她睁开眼睛,视线聚焦在明黄色的帐顶,一条五爪金龙盘旋在头顶,金丝线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这是帝王床榻,是萧景承……
江怜想要挪动,可身上的剧痛再次袭来,连带着在御花园中所受之痛一起冲入脑海。
许燕柔叫她受的苦,她会慢慢的,一五一十讨回来的。
彼时,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床榻旁。
一道颀长的身影遮住了眼前的烛光,灼热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