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公。”
春诗和夏画帮她换上素净的常服,又将御赐的金银细软收进包袱。
因着夏画会些拳脚功夫,江怜离宫便也由她跟着。
春诗依依不舍地递上帷帽:“姑娘可要早些回来啊。”
江怜戴好帷帽,白纱垂落遮住面容:“放心,三日后便回。”
宫门外,青帷马车早已候着。
四名佩刀侍卫肃立在两侧,立即行礼:“属下奉旨护送姑娘。”
江怜掀开车帘,发现车内竟备着软垫和暖炉,连她素日爱喝的桂花茶都温在红泥小炉上。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江怜掀开车帘一角。
这是她入宫来第一次看见宫外的街景,商铺林立,行人如织,喧闹声扑面而来。
侍卫在外提醒:“姑娘,前面就是陛下赐的宅子了。”
马车停在一座三进院落前。
朱漆大门上"江宅"二字崭新发亮,显然是刚挂上的匾额。
江怜刚踏下车辕,就看见一个瘦削身影拄着拐杖站在朱红大门前。
“阿姐!”
江平踉跄着往前扑,险些摔倒。
江怜一把掀开帷帽,箭步上前扶住他,弟弟江平的脸映入眼帘。
记忆中儒雅文弱的脸颊凹陷下去,唯有那双眼睛还亮着光。
她冲上前紧紧抱住弟弟,触手全是嶙峋的骨头:“平儿!你受苦了!”
江平在她怀里哽咽:“阿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江怜眼眶有些热,在宫中步步为营紧绷着的心终于可以有片刻松懈。
忽觉旁边还有一人,警觉抬头看过去,这才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秦太医正捋须微笑。
“秦太医?您怎么……”
“老朽奉陛下之命,每月来为令弟诊治三次。”
秦太医压低声音,“进屋说话吧,宅子里都是陛下安排的人,很妥当。”
正厅里,江怜将黄金锁进暗格,转头看见弟弟正笨拙地给她斟茶。
曾经活泼的少年如今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只是看向她时,眼里仍带着藏不住的依赖。
秦太医示意江平到软榻处躺下,掀开他裤腿。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膝盖蜿蜒到脚踝,周围肌肉已经萎缩。
秦太医按压几个穴位,江平疼得冷汗直流却咬牙不出声:“胫骨断裂后未及时接好,所幸筋脉未断。”
江怜攥紧帕子:“我原先从陛下那里听到,平儿的腿有五成的把握恢复……”
秦太医沉吟片刻,点头:"需重新打断接骨,辅以针灸药浴。过程痛苦,但如今看来,这把握能有七八成。”
江平猛地抓住姐姐的手:“阿姐,我能忍!”
江怜看着他眼中的希冀,喉头发紧。
她转向秦太医,郑重行礼:“一切拜托您了。”
眼看姐弟俩有话要说,秦太医识趣地退到廊下。
姐弟俩絮絮说了许多家常,直到日影西斜,江平才犹豫着问。
“阿姐,你在宫中可还安好?我听秦太医说,你如今在陛下身边伺候,所以我才能有这样的恩典……”
江怜指尖一顿,茶汤映出她微微晃动的眼波:“陛下是明君。”
十四岁的少年眼底有未言尽的担忧,若不是伤了腿,他本也是要考取功名的,正因如此,才更知道伴君如伴虎的事实。
安顿好江平后,江怜独自在宅中巡视。
这座宅院虽不算豪奢,但亭台俱全,后院还有个小药圃。
卧房里摆着崭新的妆台,抽屉里甚至备好了胭脂水粉。
她坐在梳妆镜前,铜镜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萧景承的赏赐远超预期,这份“嘉奖”背后,究竟有几分是补偿,几分是监视?
黄昏时分,江怜正在厨房熬药,秦太医拎着药箱走至药炉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