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的确是让他们熟识了起来,也让陈轲对何景深不再那么畏怯。
有那么一天,大概是十月底一个周末的傍晚,难得天气晴好、何景深心情看起来也不错。办公室里收拾好东西,临道别前,陈轲问何景深,等专业转过来了,以后可不可以继续跟着您学东西?
何景深答说。“我脾气不好,你跟着我没什么好处。”
“我不怕。”陈轲道。他没有哪怕一点犹豫。
何景深又说:“你太小了。”
陈轲道:“我会长大的。”
那一天何景深抬起头,从他办公室宽大的台桌后面。他看见陈轲注视着他,那一双犹如紫微天星一样闪亮的眼睛,那抱着自己的书袋子,因为紧张、激动、又因为努力的克制而颤抖不已的手。
军训时晒成麦色的皮肤正在一点点减褪成白色,那时正好一缕阳光透过窗框从西山外照下,把整个陈轲都照得明亮而坦诚。何景深相信他是由衷地遵从内心而说出这些话,陈轲已经做好了他的决定。
但何景深笑了笑,说:“做决定容易,坚持下去很难。建筑这条路高山峻岭,你走进来才会知道想要做出一番成就有多么不易。我不止会骂人,我还会打人,你如果跟着我,以后一定会吃很多苦。总有一天会后悔,会想逃跑,会走。”
陈轲回答说:“我不会。”
“你会。”何景深又道。他着手收拾他的东西,把他的水杯,书本,文件,都装进提包里面。他的神情总显得平静乃至淡漠,就好像他早已经预见某个未来,但他其实从来不介意,从不在乎。
陈轲又答了一遍我不会,主动把何景深的包拎过来和自己的书袋子一起抱着。十五岁那年他无知也无畏,他认为没有什么事能阻止他留在何景深身边至少在现在绝对没有。至于以后,谁又能知道呢?
那一天的对话,最后是在食堂里结束。
何景深带着陈轲去食堂,用学校配发的饭卡请陈轲吃了顿饭。教工食堂二楼的自助区,他让陈轲随便拿,想吃什么就拿什么吃饭的时候何景深又剥了一枚煮鸡蛋,放在陈轲的饭碗里面。
【??作者有话说】
番外部分就算完啦。回眸那段有点不和谐就不搬了。如果有缘分以后会有第二卷,如果没有,Emmmmmm请不要骂我。
总之提前祝大家腊八节快乐,冬至节快乐,圣诞节快乐,元旦快乐,新年快乐!
48 ? 番外之三·腊月
◎“这么多银子,做点有用的事多好。拿去买支二手笔也太可惜了。”◎
A市北城机场第三航站楼,国际到达接客区,LED航班信息牌像证券公司股市版面一样滚动着成行的红红绿绿的字符,时间是下午五点半,一架由法国巴黎飞抵的航班显示延误,预计将于一个小时后在T3航站楼降落。
腊月的A市有着南方城市特有的阴霾,航站楼高大的幕墙玻璃外灰黄的天与枯败的草坪难分边界,再远便是阴蒙蒙的。迟迟见不到飞机降落,倒是常看见飞机从航道起航,楼墙隔绝了发动机的噪音,起飞的飞机总像霜打了的鸟一样无力地飞去。
陈轲站在幕墙边缘,两手搭在不锈钢的栏杆上,半眯着眼,一架一架地目送起飞航班消失在尘霾的后面。在他身后不远处正巧是国际到达中心的接客点,久没有飞机降落,聚集的人自然越来越多了。交谈的声音,埋怨的声音,或是苍老的或是年轻的,那些闲碎的语言总显得越来越紧凑而急迫:延误的航班什么时候到呢?会不会又有什么变故呢?
只要飞机不曾平安落地,人们的心便都得悬着。
也不知已经等了许久,陈轲习惯地摸了摸左侧裤兜。以往那里放着一盒烟以及烟机,现在那里只揣着一杆笔,他把笔取出来,捏在手里转了两圈,转得出一朵花来似地。忽然手机震动,他又把笔收回兜里。
这是一通越洋电话,来自德国的一家私人事务所。他们刚刚了结了一份长达两年的委托寻人合同。对方特地就另一份新近签订的合同详细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