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透出的幽光像一粒芝麻,他凝视着那里,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
他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在踏进这幢楼以前,他分明那样迫不及待,直是一刻也不能再等下去地想要再见老师一面,然而自从上了电梯,数字一点点逼近25的终点,那些期待、喜悦,竟平白无故地就淡了,消失了,不见了。
此时他竟还生出了退意,找不到来由的,也没什么道理的,好像是在害怕却又不知到底是怕个什么。他在发颤。
猫眼的光从里面被遮住,陈轲又是一颤,往后再退了小半步,退到何景深决计看不到的位置。
咔,老旧的锁扣响了一阵,防盗门开了。
何景深出现在门后。
才不过一年未见,两个人外表上都没什么变化。开门的刹那间两个人目光平视,没有分毫的避讳陈轲蓦地又笑开,就是一个笑,很单纯的开心的笑,满身泥垢风尘仆仆终于找到家门的孩子那样的笑。
带着一些局促,以及不可避免的仓皇。
“老师……”
何景深难免意外,“是你?”
或许这两个字前面应该再加俩字,才能构成他此刻完整的语气:怎么是你?
陈轲低了眼,仍抿着点笑意。他注意到何景深的右手,紧紧地抓着门锁的把手,这是一种戒备的姿势。
门也只开了一半,随时都可能会关上。而这个时候他竟然想不出该怎么接话怎么是你?
还好,何景深追问了一个相对比较容易回答的问题。
“毕业了?”
陈轲回神,点头:“嗯……”
“毕业了就好。”何景深道。
他似乎吁了口气,并不怎么明显,又问:“找工作了?”
陈轲仍是点头,答:“嗯……拿了几个offer,都比较满意。暂时还没做决定。”
然而随着这句回音,何景深的神情也终于完全冷却仿佛一下子把牵连的最后两根丝线硬生生地崩开,彻底化作事不关己的陌生人:“回去吧。说了就当做不认识。以后别来了。”
陈轲上前一步拉住何景深的手腕,目光在半空与何景深猛烈地一撞。旋即他的手被何景深振开,门重重地就给关了。
余音一层层激荡,声控灯再次亮起,晕白的光照白了乳胶漆成的墙,照白了瓷砖铺就的地,也把陈轲照得纸一样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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杵在门外,陈轲懵了一阵。
一会眼前是前两天的事,毕业典礼上的一幕,艺术之翼被李成同拿在手里,笔尖划过毕业证书光滑的纸面落下名字,一会又跳转到一年前,三年前,七年前,都是那样真实与亲切。明明舍不得,明明放不下,怎么能说不认识就不认识,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难道老师在怄什么气?故意使脸色给他看?
想了想陈轲又要按门铃,想想却又没按,他在走廊中间向着12号公寓的门跪下,不过三秒又站起来身后传来响动,13号公寓的门被打开,旋即一声不无惊讶:“陈轲?”
陈轲转过身,对老师的邻居笑,声音略有些嘶哑:“钱老师好。”
钱老师,钱力,建筑系专职辅导员并没有带过陈轲。何景深的同事。
钱力从门里面出来,拎着只不知道什么部门组织培训发放的藏蓝色袋子,袋子鼓囊囊的。换了皮鞋,发现对边一直没响动,奇怪道:“何老师应该在家。可能在里头没听见?”
陈轲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去按第二次门铃,只好谦笑着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
这时候钱力道:“刚回国吧?没提前给你老师说一声?”
陈轲也没多想,顺从地点了点头。
出于对学生职业病似的关心,钱力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拨通何景深的电话拿到耳边。
陈轲猛反应过来,然而已经来不及制止只得吊着口气,两眼直直地勾住钱力手里的东西
“是我,何老师,开个门。”
一丝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