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上房门。
.
晚上十一点半,何景深的房间已熄了灯。
陈轲坐在空旷的阳台上,背靠着何景深卧房的外墙,仰望东京的月与星辰。
半个小时前他已经上床,然而生物钟没有调整过来,疲倦无力却毫无睡意。于是抱着枕头出来吹风。
失眠的时候他都会这样。
忙碌了两天,难得这时候他终于歇下来,就像一只陀螺停止高速旋转。不用面对下属,对手,合作伙伴,不用面对图纸,文件,报告和方案。老师也已经上床休息,就算还有什么事都可以留到明天再说……耳畔再没有喧嚣嘈杂而只听得见微风流动,远方霓虹交织的光彩映亮他的眼,也映亮天空。
他点了烟,手旁恰好有地漏的孔洞可以用来充当灰缸,烟盒里夹着的白纸掉了出来。
这是昨天与李成同签下的协议,由全亚洲资质最高的三家担保公司进行履约担保,附属担保合同此时被收在箱子里,唯独这纸应该称作赌约的交换协议被他贴身带着。
展开纸页,中英双文的内容,指尖沿着折痕滑落轻轻摩挲结尾处自己的名字。
KE.CHEN。
陈轲。
.
协议的内容……或者说这张赌约的内容,或许和李成同一开始设想的有些不一样。
在谈判之前,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和陈轲赌。而只是想让陈轲拿股权直接来换他的艺术之翼。
他为什么要赌?如今是陈轲在急着求他而不是他求陈轲,只要陈轲足够有决心,只要他始终不肯放手,市值四十二亿美金的股权迟早成为他囊中之物。他为什么要赌?
然而身处资本的漩涡,谁都不能避免风险的存在。贸易大战带来的震荡让陈轲的股权一时间难以通过交易变现,云地集团作为海外上市企业时刻可能面临贸易制裁。他李成同今天获取陈轲的股权,这些股权明天就可能停牌,后天就可能平仓,一夜之间分文不值。
29号的下午,当陈轲出现在Minji路九号的咖啡馆,独自走进雅座的隔间在他的面前落座,唇角扬起自信的微笑、举手投足那样的从容……
李成同一下就看到了更多,更多更有诱惑力的东西。
这样的一个人,以二十六岁90后的身份进入世界级富豪榜单,名下所携的云之翼设计协会成立不过三年便跻身世界地产联合会的席座,与他享誉全球的DDH设计协会同台竞争。
这样的一个人,即使拿走他的股权,他背后还有山一样高的地位,声誉……
看见这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面孔,看见这面孔当中无可挑剔的笑,看见他手腕上象征财富的腕表闻见这些浓淡适宜的龙涎香,李成同能感觉到自己的欲望在心口膨胀,像一川瀑布直下江河腾起滚滚骇浪,像原子弹落地后升腾的烟雾直冲天际遮云蔽日一瞬间他竟想要陈轲所有的东西,不只是股权而是所有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现在内心欲望的空洞可该要怎么开这个口,怎样把这些东西全都拿过来?
而这时陈轲忽然道:“李Sir,您难道真的就一点都不喜欢孤注一掷的时候,那种血脉喷张、兴奋和激动的感觉吗?”
“我知道这支笔对您的意义,您将它视为绝无仅有的珍宝,即使我的股权也不能替换它的存在……”
“不如我们来赌一局,我用我的股权、名下所有的财产,或者您直接说您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用它们一起来赌艺术之翼。您看如何?”
于是两个同样精明的人,在会场外开阔透亮的咖啡厅里,同时发出别无二致的笑声。
笑到一半李成同戛然而止,眯着眼道:“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33 ? <三十三>
◎你真是我见过最不怕死的家伙。◎
上当?
不不,这可言重了。
精明的人注视着对手的精明,而后又发出各自不同的笑声是有那么些无奈地,又有那么一些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