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打三个都是忙音。陈轲点开何景深的微信。
历史信息堆积在屏幕上:
[昨天 17:40
老师到酒店了吗?
17:45
到了。等电梯。
11:45
子荷醒了。]
对话框全键盘,简体拼音,拇指停留屏幕上空,两秒,迅速敲击。得得的轻响。
[老师,您回学校了吗?]
点击发送。弹出一个红而醒目的感叹号。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浑身紧了一下。
又一条消息:老师?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陈轲从椅子上站起来。
走,大步走,走两步开跑,百米冲刺那样地跑,每一步都恨不得能直达终点那样地跑,跑下楼梯跑向住院部跑进车库找到车位上车点火,猛轰油门缴费出库方向盘一甩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刹车产生尖锐的鸣叫巨大的惯性力让人往前一扑。
咣!
半个小时以后。
住院部车库出口,道路一畔聚集着过路的行人、闲散的看客、跳跳闹闹的小崽子们。
被撞的是面包车,满载七人四人受伤还好都是轻伤就近到急诊部进行检查。针对几个伤员的医疗费用,涉事双方围成一团在交警的主持下忙糟糟地进行着谈判。
从住院大楼的厕所出来,远远看见车库出口还围着人,陈轲蹲在一边。
不需要他去掺和,保险公司会为他解决一切问题,但他一时还走不掉。根据交通规则伤残责任认定之前他都不能走否则就是肇事逃逸。要蹲号子的。
极长极重地吸两口气,此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天上翻卷的云,静伫在眼前的高楼,不远处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这些闹个不停的小孩子。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何景深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微信也一直在拉黑状态抱着头蹲上半晌,两把将头发抓成鸡窝,开始给自己的下属打电话。
挨个挨个地打,安排未来几天的工作,尽可能把任务都派出去方便后面请假。对下属他一向脾气暴躁,这种时候尤其尤其暴躁,几个女下属差点被他骂哭听见隐隐抽噎的声音,他一下子醒神,温和一些,宽慰两句,继续打电话。
偶然划过何景深的名字,不抱希望地点开。
就地坐下。
通了。
通,通了?!
计时已过去好几秒。猛抽一口气手忙脚乱把电话贴上耳廓,那头没有说话,但听得见公交发动机轰鸣以及嘈杂的人声。
“老师?”陈轲唤道。
何景深:“嗯。”
声音很轻,但很明确。是在回应他。
陈轲愣住。
这是两天里传来的第一声回应,是绝望的尽头照显世界的光,是久旱过后润泽大地的雨。瞬间的紧张后无数酸苦都涌上来,一下从胸口涌进了眼眶,他又唤:“老师?”
又听见一声:“嗯。”
陈轲十指都收紧了,一手死死地攥着手机一只手攥着自己的膝头,咬了咬牙又低声说道:“老师,您,别生气……”
“好么……”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说,但我,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您别生气。好么。
很长的静寂,随后一声轻弱的回答。像是连灵魂都全然耗尽,从另一个世界用意念在和他对话:“下周二,过来拿报告。”
陈轲睁大了眼。一星儿光从里面泛出来:“嗯!”
何景深又道:“想好了再过来。”
“你该知道等你的是什么。”
电话挂了。
五公里外,66路公交车,最后一排邻窗的座位。
何景深缓缓把手机放下。
推开车窗迎来一面风,耳畔串杂起各样的声音,电动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