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早该想到的,至少在动手打人之前就应该想到。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里纠着一股酸疼,比跪了一个多小时的腿,比才落在身上的伤,都要疼。
狠咬着牙吸了口气,又说:“对不起。”
何景深冷冷一笑:“行。下一个问题。”
足加到十分力度,一记藤条狠抽下来:“是不是觉得有钱很了不起?”
陈轲简直要缩起来了“不是……”
再是一记藤条下来:“是不是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落点与方才那道叠在一起,极其精确,顷刻掀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陈轲险些痛呼出声,绷紧肌肉苦捱了一阵,又挣扎着往上攀爬,颤着牙关嘶吟:“不,不是……”
“不是你还动手打人?!”
陈轲仍还在抽着气,手在抱枕上一阵乱抓半天总算是缓过劲了,眼角疼得出了泪,和着汗水一起擦掉:“对不起。”
“知道错了?”
“知道。”
“还有没有下次?”
“没有!”
“有下次又怎样?”
一连串的问题狭着令人耸容的余威,最后的一问更如一记重锤,或许陈轲宁愿挨最痛的打,或许陈轲宁愿跪断双腿,也未必愿意听见这个问,未必愿意答这句话。
但他不能不答。这是规矩。
“我……”陈轲闭眼,勉力维系镇定:“和您断绝关系。以后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
抱枕被抓得变了形,一声痛苦呜咽。
何景深退后半步,抬手扶一扶镜框,藤条在空中虚挥一下,划出一道残影,从未听见过的割耳的风声。
“四十。好生受着。受不了早点开口。”
陈轲点头,“嗯。”
12 ? <十二>
◎小何啊……是这样。听说你和云地的陈总关系不错,不知道方不方便帮个忙……◎
藤条,何景深用得最少的工具。
迄今十年,加起来不过四次。
但毋庸置疑,这一种工具是他用得最顺手的。
没别的原因,手感问题细长的藤条拿在手里,就如拿着一支绘图的画笔。
只有藤条,能让何景深保证绝不失手。也只有藤条,能让何景深保持最大的理性,确保抽下去的每一记不是出于私怨,不含半分愤恨,而只是单纯的教训。
而对陈轲,这意味着单纯而剧烈的痛苦。
足以令人死去的痛苦。
只剩痛苦。
二十,二十一。
滨江路,下班高峰拥堵严重,喇叭声汽笛声涌进窗户。
嘈杂的噪音会带来更多的停顿,何景深移换方位,寻找更适合下手的角度,也留给陈轲喘息调整的机会。
挣扎越来越微弱,汗水像瀑布般弥泄。
三十。
何景深稍站了几秒,点住一道突起的肿痕他即将下手的位置:“报数。”
没别的用意,连本能的反应都快看不见了。他需要确认陈轲是不是清醒。
陈轲说不了话甚至都没听清何景深说了什么。
但也不需要听得多清楚。过上半分时间,终于勉强地恢复一些,稍稍松开抱枕,声音从牙缝里渗出来:“三,十……”
根本不是他的声音,嘶哑得全变了样子。
一记藤条不留余力,啪!
肿伤绽裂,猩红的血痕。
又小半分时间,“三十一……”
何景深再次换了方向。目光清点渗血的伤口,“可以了。”
陈轲点头,又将抱枕咬住。
他使不上力,瘫在沙发边缘,不知道眼里是泪是汗。
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