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绿直到年末也没时间去?见沈聿初一面,起初是?他伤筋动?骨需要修养,在沈宅深居简出,后来是?爷爷感染了风寒,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又开始住院。
老人家之前肝癌手术和?中风留了病根子,这回牵一发而动?全身,身体越来越虚弱,甚至有时候神志不清,握住池绿的手眼泪汪汪地喊阿橙。
听得?池绿心惊肉跳爷爷这么?多年来还?是?没忘记橙姨。
下意?识又庆幸还?好小叔没有听到也不会知道,不然他会气得?亲手拔掉爷爷的管子。
池绿有空就去?医院照顾爷爷,把情况告诉了爸爸,爸爸停下登山的脚步回了花城。
池志安记得?人的时候,会垂头丧气地跟池绿说:“对不起,让我们?小月亮吃苦了,只有我死了你才能解脱。”
池绿眼眶红红的,“爷爷,你别这样想,我没有吃苦,小叔都舍不得?我吃苦,你要快点好起来。”
池志安唉声叹气:“在沈序秋身边就是?苦了你了,都是?爷爷造的孽。”
池绿摇头:“没有的爷爷,我真的不苦。”
今年冬天?似乎比去?年冷,要将人骨头都吃掉。
池绿经常医院别墅来回跑,这天?晚上回到星月湾,沈序秋在茶室泡茶,喊池绿过去?,问她今年怎么?不写春联。
爷爷还?在医院她怎么?有心思写,有意?无意?地试探小叔如今对爷爷的态度。
他正在冲茶,水声脆响,神情依旧淡淡的,忽然低眉吐出一句:“那座山风水挺不错,他可以去?睡个几年。”
池绿心口一缩,她知道,小叔说的是?埋葬橙姨的那座山小叔以后想把爷爷埋在那里。
沈序秋抬眼,递了杯茶给她:“喝点暖暖身子。”
“不了。”池绿因为他这句话有点生气:“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说完便起身离开,在门口顿了顿:“你也少喝点。”
沈序秋瞧她离开的背影,缓慢地呷了口茶。
虽然池志安靠着各种仪器在床上躺了几个月,身体状况也不见好转,但每天?吊着一口气吸氧气瓶居然也撑到了年后。
直到池绿在给爷爷剪指甲的时候,又听见一道苍老无力?的嗓音喊阿橙阿橙,她忽然明白了或许爷爷喊的不仅仅是?橙姨,还?有橙姨的儿?子。
池绿在长廊考虑了很久,最终打电话给小叔。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小叔。”她嗫嚅的嗓音带着哭腔:“你有没有空过来医院看看爷爷。”
有几分哀求的意?味:“爷爷可能有话跟你说。”
沈序秋并不想看见池志安,他只想听见他死亡的消息。
但池绿每天?晚上都在客厅支着脑袋等他应酬下班回来,明明已经很疲惫还?是?帮忙挂外套或者关心地问要不要吃宵夜,她去?煮。
沈序秋又心软了,摸了摸她憔悴的脸。
他过去?医院已经是?两天?后,一身冷淡又无情的黑色,身姿颀长漠然地站在病床前,给人一种奔丧的错觉,黑眸凉凉地睥睨着床头的老人。
仿佛来收尸的黑无常。
池绿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坐在爷爷旁边,一遍又一遍地低声重复:“爷爷,小叔来看你了。”
试图将这个消息灌入爷爷脑袋。
池志安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具高大精瘦的身影,那人的五官逐渐清晰,英俊的模样和?很多年以前那张熟悉的面孔重合,时光倒流,他似乎听见了一声有力?的孩童啼哭。
李念橙怀胎十月把孩子生下,她给孩子取名叫池延。
他一直以为延是?延误,慢慢的意?思。
意?味着他们?这段关系来得?太?晚。
没想到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儿?子居然不是?亲生的,池延池延,延又代表对另外一个男人延绵不绝的爱意?。
他对李念橙又爱又恨,内心劝自己把池延当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