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爹爹““爹爹”叫得欢腾的两个?小家伙, 此刻依偎在真正?的爹怀里,反倒安安静静了, 只把小脑袋往他颈窝里蹭。
秦恭抱着他们在软榻坐下,屈指在俩小脑门?上各轻轻弹了一下, 目光垂落时,瞥见孩子?胖乎乎的手腕上都系着一根簇新的红绳。
他抬起头,眼?神带着询问,无声地投向旁边的温棠。
“是母亲送来的, 在庙上求的,佑护孩子?平安康健。小孩子?戴着好,我先?前?也戴着。”
秦恭的视线,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温棠的手腕上。那纤细的手腕上空荡荡的,并无那根理应从小戴到大的红绳。
并非温棠不愿戴,而是那绳儿已被人扯坏,颜色褪了,磨损得厉害,如今被她?仔细收着,妥帖珍藏。
秦恭的目光又在她?空落落的手腕上停留一瞬,眸底似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他复又低头,用指腹戳了戳孩子?粉嫩的脸蛋,不说话?了。
温棠看着孩子?们腕上那与自?己旧物几?乎一模一样的红绳。
自?己的那根,是被一个?山里的无赖骗子?生生扯断的。
那时的温棠,日子?过得紧巴又辛苦。
天不亮就得起身,喂鸡,洒扫庭院,侍弄田地里的秧苗,手脚麻利地做好早饭,浆洗完自?己和母亲的衣裳,忙得脚不沾地,还得背上竹篓,钻进村后那片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寻觅些能换钱的草药野菌。那里林木遮天蔽日,溪涧纵横,寻常人进去极易迷路,却也藏着不少能卖钱的东西,是她?贴补家用唯一的指望。
那天,她?采得差不多了,背篓渐渐沉了,人也出了层薄汗,她?抬手抹了把额角,刚想靠着老?树歇口气下山,手腕却猛地被人从身后攥住。
温棠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撞上了山里的疯汉野人。
那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看不清面容,力气大得惊人,挣扎间,只听啪一声轻响,她?腕上从小戴到大的红绳,竟被那人生生拽断了!
这是温棠从小戴到大的,温棠心疼得揪起来。
明明是对方毁了自?己的东西,那人却比她?更横,他非但不松手,反而将她?拽得更紧,死死按在粗糙的树干上,目光在她?身上来回逡巡,最后定格在她?紧抱在胸前?的粗布包袱上。
“吃的,留下。”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甚至粗暴地扳过她?的头,不许她?回头看他。
温棠怀里捂着的,是早上出门?时揣的一个?杂粮馒头,一直舍不得吃,怎肯轻易给蛮横的人?
但她?面上不显,反倒乖巧地点点头,细声细气地应道,“好。”
她?生得一副极具欺骗性的模样。刻意示弱时,狐狸眼?圆睁,眸光清澈,身量又纤小,活脱脱一个?不谙世事,毫无威胁的乡下小丫头。
那人似乎信了,钳制她?的手劲微松,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温棠猛地抡起手边的背篓,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人的头,
“砰”的一声闷响,那人手劲却还是大得骇人,撕扯间“刺啦”一声,竟将她?肩头的衣裳撕下好大一片。
然而,那力道却骤然泄了,竟真让她?挣脱开来,温棠头也不敢回,跌跌撞撞就往山下冲。
直到在山脚撞见寻她?的马大娘,温棠才敢委屈地哭出声,哭到一半,泪眼?朦胧间,她?猛地瞥见自?己衣料上,竟沾着暗红的血迹,吓得她?慌忙检查身上,却不见丝毫伤口。
她?这才后知?后觉,难怪她?那一篓子?砸下去,原本力大如牛的人就松了手,那人,身上有伤。
温棠捏紧了那个没来得及吃的馒头,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地折返回去。
还好,没被她?砸死。
温棠看着蜷缩在枯叶堆里微微起伏的身影,松了口气,总算没背上人命官司。
她刚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地上那人竟猛地坐起,扭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