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穿着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蓝色布袍,远远地?,便能看见温棠踮着脚朝他?用力挥手,身旁的大黄狗更是激动得上蹿下?跳。

沉重?的书箱压在少年尚显单薄的肩上,夏日里汗水浸透后背,温棠总会递上帕子。到了冬日,才是最难熬。

乡间小径被冻得硬邦邦,章尧归家的时辰又常因?路途耽搁而不定,温棠裹着旧袄,小脸冻得通红,在村口来回踱步取暖,不时跺着冻僵的脚。

有时一抬头,章尧已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他?默不作声地?拉过她?冰凉的手,放进自己因?常年劳作和冬日抄书,扛包而粗糙却异常温暖宽大的手掌里,低下?头,呵出温热的气息,替她?暖着。

温棠嘴上半点不饶人,“谁让你回来这么晚的?捎的信儿一点儿不准!下?回我才不等你了,瞧把大黄的狗头都冻傻了,这会儿都不吭声。”

章尧也不辩解,只默默侧开身子,温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大黄正撅着屁股,兴奋地?在雪堆里扑腾,尾巴摇得欢快无比。

温棠:“.....”

他?放下?沉重?的书箱,像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掏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好的小包。

温棠嘴上说?着“才不要?”,眼睛却忍不住瞟过去。待章尧揭开油纸,露出里面还冒着丝丝热气的,小巧玲珑的蟹黄汤包时,她?才勉为?其难地?接过来。

“真败家,这东西多金贵啊。”温棠看清是什么,心疼地?跺脚,“城里酒楼的蟹黄汤包,一个就得二十文钱。顶得上我娘和你娘绣好几条好帕子了!不许再买了!”

她?掰着手指头算着,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

章尧却已将一只小巧的汤包递到她?唇边,“趁热,香着呢。”

“不贵,”他?声音低沉,“我给人抄书攒的,没用家里的钱。”

温棠一听这话,更不乐意了,拉起他?的手就仔细看。

果然,那掌心上的茧子又厚了一层,指关?节处还有新磨出的红痕,哪里只是抄书?定是又去了码头。她?小脸一沉,连那馋人的蟹黄香都勾不起兴致了,但还是小口小口珍惜地?吃了下?去,这么贵的东西,冷了便糟蹋了。

乡下?的冬日,屋里总是冷飕飕的。江氏曾悄悄透过门缝看过,尧哥儿把人圈在怀里,用那双粗糙却温暖的大手,紧紧包裹着温棠发红的小手。

“你再这么糙下?去,手都不好看了,我就不要?你了!”温棠不满地?用指尖戳着他?掌心的厚茧。与那张清俊好看的脸不同,他?的手粗糙,宽大,实在称不上好看。

章尧老老实实地?替她?暖着手,待她?指尖回暖,才放开去看书。一旁的大黄便遭了殃。

温棠一步跨过去,逮住想溜的狗子,不由分说?地?把手往它暖烘烘的肚皮底下?一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