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眼波飞快掠过他漠然的脸,心下稍定,旋即扭头,吩咐外间守夜的丫鬟进来换新茶。

待丫鬟悄声退下,温棠指尖轻捻纱衣袖缘,思忖着如何得体地退入,换下这身不合时宜的装扮,“爷稍坐,我去里间换身......”

“无需侍奉,”秦恭已霍然迈步,“你自去安置。”目不斜视地越过她。

四年夫妻,知道他说不必,那就是不必,不容置喙。她低下头,目光触及微敞的领口,方才慌乱间,纱衣并未拢好,此刻松散地敞开一角,胸口的胀痛似乎又清晰起来,连带着太阳穴也开始隐隐作痛。

待秦恭沐毕,携着一身湿润冷冽的水汽自隔间走出时,温棠已换上最素净不过的月白中衣,端坐于床沿。那件惹眼的粉色纱衣,被妥帖折叠,放置得极远,高高地搁在梨木衣架的最顶端。

秦恭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那抹薄粉,随即落回她身上。

“让你自去歇下,”他赤着上身,水珠滚落,没入腰间松系的绸裤,声音听不出情绪,“还坐着作甚?”

温棠看着他走走近,怕他身上的水珠子沾湿床榻,平添麻烦。

她抬头,眼尾自然上扬的弧度在烛光下显得旖旎,“等爷来一同歇息。”

索欢的妻子。

秦恭皱眉,“夜这般深了,该歇了,不可胡闹。”昨夜已尽义务,今夜不可。

温棠:“……”

温棠及时收回笑脸。

然后秦恭再无言语,径直面朝外侧躺下,扯过自己的锦被。

夫妻不过夜,两人便各自一个褥子。

秦恭歇下了,温棠默默爬过他身侧,动作间带着点分量,不偏不倚,踩了他一脚,听得一声闷哼。

“爷,是我不小心。”

如意料中的一样,秦恭没有回应。

温棠满意地钻进自己被窝,刚在里侧躺稳,身侧的秦恭却毫无预兆地翻了个身,由朝外转向内侧,正对上温棠尚未收起的目光。

总不能是发现她是故意的?

温棠在他无声的凝视中,神色自若地正面朝上躺好,闭上眼睛,入睡。

两人中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泾渭分明,跟他们的夫妻关系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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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温棠是被胀疼弄醒的。

她伸手过去推。

可能是因为今日接连的意外让她措手不及,又熬到极晚,力道绵软,落在身上人眼里,是某种欲拒还迎的抚弄。

她实在受不住,从喉咙深处挤出不耐的咕哝,声音含混不清,却透着明明白白的嫌弃。

白日里端庄娴静的秦大奶奶,待人接物温柔和煦,莫说骂人,便是连一句高声言语都不曾有。

身上的重压反而像是被那声咕哝刺激,半点不消停。

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温棠才在浑身酸软中勉强醒来。

昨夜实在累得狠了,连秦恭何时起身离开都浑然不觉,她撑着手臂想坐起,腰间一阵钝痛,心里少不得问候他几句。

今日还需去给老太太和婆母请安。

这个时候,周婆子端着铜盆热水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一眼瞧见她手抵后腰,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对大爷不满极了,下手总是没个轻重,她伺候大的姑娘还是她心疼。

“哎哟,我的大奶奶,”周婆子忙放下水盆,上前搀扶,“大爷临出门前特意吩咐了,说您今儿身子不爽利,就免了去老太太和国公夫人那儿请安,让您好好歇着。”

温棠咬着牙,动作未停。

老太太是秦恭祖母,府里最尊贵的老祖宗,最重规矩体统,如今年纪虽大,府中诸事依旧要过问。婆母国公夫人虽是正室,却因早年与老太太有些龃龉,反不如那位宋侧夫人,秦若月生母得老太太欢心。这偌大的国公府里,一点礼数上的差池都可能被人拿去做文章。

秦恭是国公爷嫡长子,又位高权重,是国公爷和老太太心尖上的肉,老太太可以疼爱他,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