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那一瞬只是?烛光晃动的错觉,亲兵暗自咋舌,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秦恭坐镇沿海大营已近月余,每日寅时?初刻即起?,往往至夤夜方?得歇息,若遇海上敌情,更是?彻夜不眠,白日里,他?或踞守营帐,对着巨大的海防舆图凝神参详,或召集将领,沙盘推演,制定方?略,必要之时?,更会亲登哨塔瞭望敌情,其身似铁打,精力之旺盛,令帐下诸多?年轻军士都自叹弗如,白日里行走间腿脚发软者不在少数,唯有秦大人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始终精光湛然。

“长?进?了。”秦恭低语,指尖轻轻摩挲着落款处温棠二字,仿佛能透过?纸背,看见那个小女人咬着笔杆,皱着秀气的眉头,笨拙地翻着书本,一笔一划艰难临摹的模样。

离家的日子,夙兴夜寐,粗粝的饭食,冰冷的饮水,起?早贪黑,早已不复在京时?的矜贵,整个人都糙了许多?,下巴的胡茬也扎手,秦恭抬手摸了摸,自己倒不觉得什么,可若换做家里那个娇气的小女人,定要皱着小脸躲得远远的,嘟着嘴埋怨几句,非要他?剃干净了才肯亲近。

是?夜,依旧忙碌,帐外暴雨如注,砸在帐顶噼啪作响,巡逻兵卒举着火把在泥泞中穿行,甲胄与佩刀碰撞,发出沉闷的金属声响。

秦恭躺在简陋冰冷的炕上,翻身仰面躺着,黑暗中,他?一只手探入被中,喘息着,摸索着解开裤带,裤子也被扔了出来。

事后?,他?随手抓过?炕边矮几上的碗,将里面冰凉的清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发出咕咚的声响,帐外风雨声更急,泥土的腥气和帐内尚未散尽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沉闷而难闻。

秦恭在冰冷的榻上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

帐外是?无休无止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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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秦国公?府。

清晨,细雨如丝,天空灰蒙蒙一片,庭院里弥漫着湿润的水汽。

“大奶奶,您慢些起?身,仔细着身子。”周婆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温棠在廊下缓步行走,自从诊出喜脉,周婆子便成了温棠身边最紧张的人,比她自己还?上心十?倍,“大夫说了,饭后?稍稍走动,对您,对小主子都好。”

秦恭离京那日,温棠从寺庙回来便觉身体不适,立刻请了大夫,消息传到正院,国公?夫人还?以?为是?老大媳妇儿在庙里磕碰着了,急急赶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大夫带着喜气的声音,“恭喜大奶奶,这是?喜脉。”国公?夫人当时?便愣在门?槛上,随即心头涌上狂喜,恨不得立刻飞鸽传书告诉远在沿海的大儿子,那小子若知晓自己又?要当爹了,怕是?要乐得找不着北!不过?狂喜之后?,想着儿子军务缠身,她立刻冷静下来,儿子在外肩负重任,此时?告知他?此事,只怕会让他?分心牵挂,左右有她这个做姨母的亲自看顾,定能将老大媳妇儿和肚里的孩子照料妥当。

胎儿尚不足三月,正是?最需谨慎的时?候,行走坐卧,皆要留神,动作万不可大了。

温棠虽是?生养过?的,知晓些关窍,周婆子却丝毫不敢松懈,寸步不离地跟着。

主仆二人正沿着抄手游廊缓缓走着,常为温棠诊脉的老大夫拎着药箱,步履匆匆地跟着一个丫鬟往二房院落方?向赶去,那丫鬟正是?二奶奶苏意身边的贴身大丫头,神色焦急,几人脚步生风。

若非急事,断不会如此失态。

周婆子扶着温棠的手不由得一顿。

温棠也蹙起?了眉,恰在此时?,一个二房的小厮也慌慌张张地从小径那头跑来,因低着头只顾赶路,竟没瞧见前?面的大奶奶,直冲到近前?才猛地刹住脚,差点撞上温棠,惊得周婆子呵斥。

小厮哪敢冲撞大奶奶,抬手抹额头上的汗,“大奶奶恕罪,奴才该死,实在是?二奶奶院子里......二奶奶和云姨娘起?了争执,二奶奶突然就晕了过?去,院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奴才这是?赶着去禀报国公?夫人啊。”他?额头上的汗滚落下来。

小厮得了大奶奶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