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秦恭陪着,两人却并未乘轿,依旧选择徒步登山,只是今日这山路,走得格外漫长,走不上几步就?得停下歇息片刻。

温棠起初还耐着性子,渐渐便有?些焦急起来,她悄悄抬眼?觑了觑身旁气定神闲的男人,分明是他拖慢了脚程!

晨起出门?时,天光尚早,山脚下稀稀落落没几辆马车,可经他这般磨蹭,待他们行至山腰,再往下望去,只见蜿蜒山道上已?挤满了乌泱泱的人头,前呼后拥,好不热闹。更别提那些比他们晚到的人家,早已?步履如?飞地超了过去,不少都到了山顶。

“夫君......”温棠忍不住轻唤一声,脚步下意?识地加快了些。寺庙门?口?已?是人声鼎沸,寺内浑厚的钟声一声接一声传来,嗡嗡作响,更显此地香火鼎盛。

秦大爷却依旧不紧不慢,步履沉稳,仿佛脚下踩的不是山路,而?是自家后花园的石板小径。

守在?山门?处迎客的,仍是上回见过的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僧,他双手合十,对着每一位入寺的香客躬身行礼,神情?庄重而?温和。

秦恭此番纯属作陪,待温棠随着人流进去拜佛求符后,他便独自踱步至旁边供香客暂歇的厢房内等候,寺中?为早到的香客备有?素斋,只待温棠拜完佛,再一同用些清粥小菜,那斋饭倒也简单,素馅儿包子,松软的白面馒头,熬得软糯的米粥,配上几碟腌萝卜,酱黄瓜之类的小咸菜,佐以清茶一盏,倒也清爽宜人。

山门?外,一顶装饰华丽的软轿稳稳停下,轿帘掀开,走出周家小姐与她的母亲周夫人,二人刚站稳,便见江夫人迎了上来,目光落在?周小姐身上,口?中?称赞,“几日不见,周小姐愈发水灵了。”

周小姐闻言,粉面含羞,螓首低垂,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江夫人笑着扭头,对着还在?石阶下慢悠悠往上走的章尧嗔道,“我的儿!你倒是走快些!人家周夫人和周小姐都到了,你还在?那儿磨蹭什么?快些上来!”

她这话,是说给正拾级而?上的章尧听的,江夫人一双利眼在儿子身上扫了又扫,是看哪儿都觉得不甚满意?,额角那道新愈的疤痕太过显眼?,手背上也留着一道痕,她早先便叮嘱他寻大夫好生料理,他偏不听,说什么不必在?意?皮相,如?今带着这破相的模样来见未来岳家,实?在?不成体统。

所幸周小姐性情?腼腆,方才匆匆抬头一瞥,尚未看清未来夫婿的容貌便羞得低下了头,倒是周夫人看得真?切,关切地问了一句,“章公子这脸和手......”

江夫人忙笑着解释,“嗐,别提了,前些日子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偏生这孩子性子犟,不把?这皮外伤当?回事,也不肯好生用药,这才留了点印子,亲家母放心,回去我就押着他找大夫,定用最好的祛疤药膏,保管消得干干净净,绝不让他破着相碍眼。”

周夫人亦是通情?达理之人,闻言笑道,“您言重了,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前程要紧,这点子小伤算得什么?无?碍的,无?碍的,”三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一同行至山门?前。

守门?的老僧双手合十,向几位贵客行礼,引着她们入内敬香祈福。

“夫君。”一声清柔婉转的呼唤自斜对面传来。

斜对面的厢房门?帘一挑,走出一位穿着水蓝色春衫的少妇,那衣裳颜色清雅,料子却极好,衬得她肌肤胜雪,她通身素净,只绾了个简单的髻,簪一支素簪子,耳垂上缀着两点小小的珍珠,却愈发显得清水出芙蓉。

随着她一声轻唤,厢房内又走出一位身形极其?高大的男子,腰束玉带,面容冷峻,气势迫人,他几步便走到妻子身侧,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女子笼罩其?中?,一刚一柔,一冷一暖。

庙中?往来不乏达官显贵,有?认得秦国公府大爷秦恭的,连忙上前见礼寒暄,“秦大人安好。”“秦大人也来进香?”

周夫人亦是见过世面的,去年秦府双生子周岁宴她便曾登门?,认得秦家大奶奶温棠,此刻也带着女儿上前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