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假装看不见,奚华不必与任何人?打招呼。如此甚好,她也不想跟任何人?打招呼。

她很清楚,这场所?谓的生?辰宴,左不过是南弋国君的政/治把戏。奚嵘以此为契机,在西陵王子面前极力表现出南弋皇族对珑安公?主的重视。

宴会越隆重,排场越浩大,显得她越尊贵,这场和亲便越有诚意?。

没有人?在意?她的感受,更不会特地真心实意?为她庆生?,这么多年,她的生?辰一直被当做不祥的禁/忌,偏在这一年,变成了需要?众人?齐聚一堂举杯欢庆的日子,世上哪有这等?不可理喻之事?

它不过是个绝佳由头罢了。这场宴会需要?她出现,她只?好奉旨参加。这是和亲公?主的责任,她明白,她必须承担。

侍从引导她落座,席位早已确定,就?在萨孤渊右侧。

自她走近公?主府以来,诸多视线落在她身上,总有人?好奇观望,肆意?打量。因她鲜少出现在公?众场合,难得露面一回,总是陷入这种境地。只?不过这一次,比过往每一次都更加明显。

她选择剥离了感受,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才能在此地留下来。

因此奚嵘是什么时候来的,入座后说了些什么,宴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哪些环节,她都恍恍惚惚。

惠风堂中觥筹交错,席间歌舞表演换了一波又一波,奏乐换了一曲又一曲,玉盘中的珍羞换了好几回,她全都没有实感,像个游魂置身事外?。

必要?的环节结束了,奚嵘走后,朝臣也陆续告退。奚华意?欲离席,今夜紫茶不在身边,她不方便独自行动?,还没起身,两位皇姐迎面走来。

“珑安,生?辰快乐。”嘉阳和永平异口同声,手执白玉盏欲与她对饮。

奚华假装没看见,她少时曾经期待的场面,迟了许多年才发生?,如今再?也不期待,只?觉得兴致索然。

“珑安,是不是这面纱挡住你不方便?”永平扫了一眼小公?主面前的餐食,显而易见,她什么也没吃,连碗筷都干干净净,冷冷的瓷面上隐约映照出厅堂中灯火的光晕,“还是这晚宴不合胃口?”

奚华还未回答,忽见一团暗影靠近,两根手指夹住了她面纱的边角。萨孤渊道:“我帮帮小公?主。”

她立刻闭眼按住他的手,不许他把面纱掀开,因仓皇而用力,竟把那只?手按在了自己侧脸上。隔着?面纱,一股热意?自那略显粗砺的手掌中传来。

萨孤渊停顿片刻,尔后从她掌心下抽出手,自衣袖中取出一块金色丝绸,叠成二指宽的一条绸带,随后拎着?绸带两头贴近她白皙的脸,“这个好看,换一块,它不碍事。”

“珑安,这个真好看。不像你平时戴的面纱,阴沉沉的。”永平在一旁附和。

奚华孤身在此,躲避解决不了问?题,木然闭上眼睛,感受到脑袋后面面纱系成的结松开了,脸上轻盈的触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堪堪盖在眉眼之上绸带,带来陌生?的气味和触感。

它被折叠成好几层,合在一起更显得厚实,即使奚华尝试暗中睁眼,也看不见外?物,就?像子时提前到来,她变成真正的盲女。

绸带上的异香积蓄在鼻腔附近,经久不散,浓郁得让人?眩晕。

近处响起酒水倒进杯盏的声音,宴席散去了,歌舞亦已停止,喧嚣不再?,这声响更听得分明。

奚华手里被塞了一样东西,质地冰凉、坚硬、光滑,表面带着?薄薄一层水渍。她握住的是皇姐递过来的白玉盏。

躲也躲不过,她懒得白费口舌,遂起身面朝来人?,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初次饮酒,她并未尝到醇厚滋味,喉中反而有些辛辣,刺得嗓子微微发疼。还没来得及分辨,第二杯酒又塞到她手中。她把酒咽下去,人?却好似浮在水面,没有头绪地漂流。

接下来是第三杯、第四杯……

有人?在说祝酒词,谈笑间还说着?什么佳偶天成、金玉良缘。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