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之时,一双猫爪在挠他的靴尖。他偏头一看,雪山不知?从何处跑进?来,一金一蓝两只眼睛直愣愣盯着他,警告他不许做出下一步行动。

他稍微用力,从她热烘烘的脸上收回手来,不再触摸那碍眼的面纱。

凉悠悠的正好用来降温的手掌跑了,奚华嘀咕:“小茶为什么离我?那么远?”

因?为生病的缘故,她鼻音很重,言语间满是困惑和委屈。

宁天微这才?明白,她这是高热不退,又看不见,半梦半醒中把他错当成紫茶了,难怪她忽然这么信任他。或许过去十余年,在这幽寂的月蘅殿,每当她生病,便?是如此依赖紫茶。

成为天师之后,他独来独往惯了,自认为不太会?照顾人,于是起身外出,先去找了紫茶。

平时跟得老紧的紫茶,今日不见人影。他默默打?了水回来,准备帮小公?主擦擦汗,进?屋一看,这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就把被子全部掀开,踢到了床榻内侧靠墙的角落。

她一身洁白寝衣就这般露在外面,宁天微撇开视线快步走过去,第一反应是帮她盖好被子。

他俯身弯腰,单手刚刚抓到被子,小公?主忽然伸手抱他,胳膊绕过他双肩,双手在他后颈处交叠。她一番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像个病人。

可是她一开口,又饱含病中的无力感:“小茶今天好奇怪,怎么老躲着我??你以前不这样。”

宁天微还是弯腰的姿势,右手抓着被子角,左手撑在她枕边,开口解释:“公?主,是我?。”

奚华完全没听进?去,反而继续问:“是不是我?养了雪山你不高兴了?你也是小猫,我?不会?偏心的。”

她一边说一边摸了摸他的头,似是用心安慰,汗滋滋的手掌在他后颈上下蹭了蹭,分明就是逗猫的动作。

他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难怪雪山这么喜欢它,可能所有猫都会?喜欢她。

雪山又在挠他的鞋靴,“喵呜喵呜”叫着,叫声听起来怨念颇深。

他掀过被子来给她盖上,腾出右手拨开她的手臂,她朝床榻外侧翻了个身,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突然好奇她面纱底下到底是一副什么表情,想揭开看一下,一想到她的眼睛,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能趁她生病,趁她把他当成紫茶,就做这种?她不情愿的事?,实在卑鄙。

他从温水中捞起巾怕,绞干多余水分,默默帮她擦了脸。露在面纱之外的,就只有额头那一小片,若是她安安静静不动,他很快就能擦干。但?她老是摇头躲来躲去,三两下就出了更多汗。宁天微干脆拿开巾怕,亲手把那热汗擦去,她不躲了,大概觉得手更凉快。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她这么难伺候。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子,奚华又翻了好几次被子,她有时热汗直流,有时又冷得打?寒战。

迷迷糊糊之中,她能感觉到有人帮她擦了汗,但?那个人动作不太熟练,而且怎么只擦脸?她脖子上和背上也有很多汗,她掀开被子就是为了散热透气,怎么被子很快又被盖了回来?就像是故意和她作对。

冷的时候,她把被子裹紧,那个人又偏偏离她那么远。

她很怀疑,那人到底会不会照顾人?

但?她晕乎乎地,都没细想这月蘅殿中愿意照顾她的,除了紫茶,还能有谁。

消耗完了体力,她晕乎乎睡过去,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梦中还想了一下,鹤簪放在了什么地方,会?不会?变成灵鹤来吃吃掉这些梦。

奚华再次睁眼时,望见寝宫里暗沉沉的,床边坐着个人影,幸好她对这身影很熟悉,很快认出这是天师。

今天清早,她的确问过他还会?不会?来,因?为想听他说谢烟的案件如何了结,映寒仙洲和灵泽之泪的传闻如何抹去。

如她所愿,他确实来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么晚了,他居然还在等。

她恍惚想起自己做了奇怪的梦,但?记不清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