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又留,最后干脆进屋坐下,“我还是不要去了,免得惹他分心。”

永平都忍不住嗤笑一声。紫茶悄悄扯了两下奚华衣袖,小公主没理她,不知小公主究竟在想什么,老这么心不在焉。她又看向嘉阳的婢女,还是那个桃子,桃子高傲得很,不如绿绮好接触,正好她也不想搭理对方。

永平原本和嘉阳在斗嘴,阴阳怪气,你来我往,但她突然就不说话了,双眼直直望着仙波阁的中庭,眼神都在发光。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但绿绮快步跑过来,不可思议地喊她:“公主,公主!谢烟大师来了,他说今日可以指点你作画!”

听闻“谢烟”二字,奚华蓦地回神,隔着面纱看过去,庭中那人身着月白长袍,二十几岁模样,完全不像“大师”听上去那样老气横秋。他散发着一股缥缈出尘的气质,尤其那双眼睛,似一泓晶莹澄澈的秋水。奚华第一次见谢烟,心中忐忑和好奇兼具,还有一丝莫名的熟悉。

紫茶凑到奚华耳边,轻声问:“公主你怎么了?难道你喜欢谢烟这样的?他比天师还差得远吧……”

奚华掐了她一下,没空和她解释。

永平去隔间飞快打理了妆容,然后取出自己临摹的《仙波淡》,把自己认为画得最像的放在上面,双手捧着厚厚一沓画纸,毕恭毕敬地递给谢烟。绿绮则将剩下的习作搬出来,摞在屋子里的书案上,画纸堆成了一座小山。

谢烟没有进屋,就近在中庭内的石桌旁坐下,一言不发地看画。永平又激动又焦虑,她在谢烟旁边站了好久,像个随时等候被发落的学徒,但大师的目光没有在任何一页纸上停顿,更没有流转到她身上。

嘉阳轻飘飘来了一句:“连谢大师都挑不出差错,永平,看来你的画完美无瑕。”

永平本就紧张,被她皇姐风凉话一刺,本来就没消肿的眼睛又要红了。

谢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手中的画纸翻得越来越快了,还剩薄薄几页纸时,他停下翻页,抬头问:“《仙波淡》那幅画,你记得多少?”

永平忽然感觉谢烟这个人很割裂,他明明长了那么温柔的一双眼睛,但他说话那样冷,只言片语都像是拷问,于是她心虚:“都记得。大师还是觉得我画得一点儿都不像吗?”

“忘掉它吧,就当没见过那幅画。”谢烟把临摹的画作推回给永平,永平不肯伸手接,一阵风将画纸吹得四处纷飞。

嘉阳也走到庭院里来,没注意脚下踩到几张画纸,无所谓道:“永平你至于吗?一幅画而已,有什么好惦记的?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画人物肖像吗?别搞这些没有生气的山山水水,枯燥无趣!”

谢烟吩咐永平:“去拿张白纸来。”

永平困惑地看他。

谢烟:“画纸、笔墨,还有房间里坐着的那个人,你带她一起出来。”

紫茶远远听到,一下子急了,小声在奚华旁边吵嚷:“不是吧公主,这谢烟想干嘛?我要告诉天师!”

“你想多了。”奚华起身,挽着紫茶慢慢出门,也到了庭院之中,方听见谢烟朝永平说:“你忘记《仙波淡》,去拿画纸笔墨来,我可以重新画一幅别的,山山水水了无生趣,画人吧。”

永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早已封笔的大师居然要重新提笔,而且还要画人。就连嘉阳都来了兴趣,一起取了各样工具。两人吩咐婢女在庭院中布置了一局棋,好让她们能装模作样摆摆姿势,不至于傻坐着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