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紫茶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夜里光线不好,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居然瞧见一张利嘴。
奚华也很意外,但仍然镇定道:“没事,一不留神没拿稳。”
紫茶还是觉得不对劲:“公主袖子里装着什么东西?好像会动,怪吓人的。”
“风吹而已,哪有什么东西?”奚华轻轻拂袖,袖口已变得很轻盈,看上去确实没有他物。
紫茶看着落在地上的糖葫芦,这些圆滚滚的糖果子上已经粘了灰尘。
“公主你不知道,天师那人,他有洁癖。上回就在这夜市,马车撞掉阿婆的糖葫芦,有个小童捡了一颗,他居然远远给人打掉。他这种人,既不尊老,也不爱幼,他自己不想吃,就不让别人吃,没有一点同理心。”
奚华按住袖口,感觉其中又有动静,灵鹤大约是听不得有人诋毁天师。
紫茶偏头看向她,怕她又拿不稳,这次不再把糖葫芦递给她,而是自己捏着一串,伸到她面前,“公主,我帮你拿”
话未说完,一团白影突然盖住她的手,随后一刹之间,她手中的糖葫芦不翼而飞。
“什么东西!”紫茶茫然抬头,望见一只雪白仙鹤叼着糖葫芦在她头顶飞来飞去,虽不知其来处,但这模样瞧着眼熟,“这又是天师送的?”
奚华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声张,小声告诉她:“这是那枚鹤簪变的。”
紫茶瞪着灵鹤,不满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灵鹤松口把第二串糖葫芦砸在地上,又叼走她手上仅剩的那一串。
“可恶!有本事你别变回来!”紫茶一腔怒火无处发作,气得跺脚,踩扁了几颗糖葫芦。
灵鹤真就没变回来,张开双翼凌空而上,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夜空中飞去。
“飞走就飞走,就当是还给天师。”紫茶劝说小公主别去找它,反正想找也找不到,眼下去绯云湖要紧,她们还要去画舫上听曲。
奚华清楚戌时之约,不想让嘉阳公主等她,也只好暂且不去追寻灵鹤了。
两人朝庆明坊大街尽头走去,街上人来人往。被很多双脚踩过之后,此地哪里还有遗落的糖葫芦,它们早已变成了模糊的血肉,沾满了尘泥。即便有路人低头看,也看不出眼瞳的形状。
**
戌初时分,奚华到达绯云湖。
此地虽是庆明坊大街尽头,夜市却在此达到极盛。临湖大小酒楼灯火辉煌,楼上楼下人声鼎沸,湖畔游人络绎不绝。许多人都是为绯云湖画舫而来,哪怕不能登船游赏,也挤在岸边羡慕地观看。
诸多视线聚焦处,一艘富丽堂皇的游船停在岸边,其上张灯结彩,悬灯百盏,光影斑斓。
奚华挽着紫茶经甲板登上画舫,透过帷帽依稀可见,甲板上绘有五彩祥云,双脚踩在上面似有漂浮之感,仿佛登临梦幻仙境。
画舫上洞箫数缕,管弦叠奏,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诸多富家子弟在船头游赏闲谈,亦不乏有娇俏女子凭栏哄笑,其中有个唤作萋萋的,妆容最是妩媚妖娆。
奚华走完甲板最后一步,刚要登上画舫上,船头三五人争先与她攀谈:“玉声仙子可叫我们好等。”
“认错人了,谁是醉音坊歌姬!”紫茶冷声呵退示好之人,没给他们一丝好脸色。
那几人讨了个没趣,悻悻而退,引得旁人发笑。众人为新登船的美人让出一条通道,眼神却久久停在她身上。有人埋怨那帷帽碍眼,挡住了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庞。
奚华一路不曾言语,缓步跟随紫茶去舱中寻找嘉阳公主。到了事先约定好的专属席位,绕过一座落地屏风,雅室之内空无一人,两张黄花梨木扶手椅上铺了软垫,软垫光洁如新,尚无一丝落座痕迹。
“几时了?嘉阳姐姐还没有来。”奚华低声问。
紫茶正想请小公主先入座等候,她出去找人,看是不是错过了。屏风外忽然有人说:“好巧,没想到小公主也爱画舫听曲,我与小公主可算是意趣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