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华心惊胆战,浑身乏力不能动弹,透过汗湿的面纱望见宁天微背对她站在床边。寝宫中烟雾缭绕,火光炫目,她悄悄睁大眼睛,也看不真切。所有物件似乎都在扭曲变形,融化升腾,腾腾热气中,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快变成一缕烟。
那颗眼仁忽然变换轨迹,径直冲床榻飞来。正当此时,被“女鬼”纱衣笼住的银簪化鹤而飞,一口吞食了带血的眼仁,尔后展开银色羽翼盖住燃烧的佛灯,数息之后,妖火熄灭。
其后是“咔哒”数声,灵鹤将月蘅殿寝宫紧闭的窗牖一一撞开,清冷夜风灌入,满屋烟雾似噩梦般消散。
奚华暗中目睹一切,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她看见身姿矫健的灵鹤露出笨拙醉态,站在窗框上晃晃悠悠差一点儿就跌出窗外。
“回来。”宁天微朝窗台伸手。
灵鹤差不多是扑腾下来,没落在天师手上,倒是趴在他肩上,还左右摇晃脑袋,红扑扑的脸试图靠近他的脸。
宁天微朝肩上一拍,灵鹤窘态全失,缩小成一只银簪。他将银簪递到奚华手中,知她看不见,便说:“公主可将这鹤簪留在身边,必要时用作防身利器。它还可以吞噬噩梦,有助于安眠。”
奚华闭着眼慢慢摸索那鹤簪,假意询问:“刚才飞来飞去的也是它?”
“是。”宁天微如实相告。
“它怎么这么烫?”她其实还想问它刚才为什么那副模样,她自己看上去是不是和它没什么两样。
第8章 第八眼 天师对你来说,也很危险。……
翌日清早,奚华醒来时,紫茶正在房间里清扫灰烬。细碎的尘埃漂浮在晨光里,她辨认不出这尘埃源于何物,只是鼻腔很痒,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奚华见她神色恹恹,料想她定是没有求到佛灯。
“小茶今日不去普慧寺了?”奚华还没起床,躺着问她。
紫茶摇头:“不去了,求佛灯根本不公平。”
“哦?”奚华翻了个身,侧躺着望向紫茶。
紫茶:“这几日普慧寺求佛灯的人多,而佛灯少之又少。我们原本规规矩矩排着队,结果来了个纨绔公子,自称是国公府世子,要所有人给他让位。队伍里头权贵世家本来不少,不过亲自来排队的多是仆从和小厮,哪个敢和世子硬碰硬?憋着一口气也就让了他。”
“不要脸。”奚华一脸嫌弃地“啧”了一声。
紫茶不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继续说:“最可气的不是他插队,求佛灯不是还要讲佛缘吗?我们让他先去,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有佛缘,到时候佛灯不亮,他也拿不走佛灯。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强迫那普慧寺发灯的灯女,一开始是嘴上糊了蜜似地请求,然后又说纳她做妾。这么多人看着,他竟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果然是桃花李花,四处留情。”奚华想起昨日嘉阳公主对朱轶的评价。
“不过那灯女不为所动,说不给就不给。世子利诱不成,变成威逼,大庭广众之下对灯女动手动脚,灯女为求自保,捞了一盏佛灯给他。他倒挺会装模作样,还在佛前拜了拜,说是要以佛灯赠美人,请求佛祖保佑他抱得美人归。”紫茶越说越嫌弃,将清扫灰烬的掸子重重一拍,“不知道是哪个美人这么倒霉!”
“是你家公主这么倒霉。”奚华抬手指着晨光中漂浮的灰烬,“你现在打扫的这些灰烬,是烧掉的佛灯。”
紫茶大惊,扔下掸子快步跑到床边,飞快打量小公主,幸好她没有吃亏,“大胆狂徒,他怎么敢起这种歹心?”
“昨日下午,嘉阳姐姐来月蘅殿,世子朱轶跟着一起来的,送了你说的那盏佛灯。”奚华真没想到佛灯原来是这样来的,“幸好你没有求到佛灯,那佛灯是妖灯,灯芯是一颗眼仁。”
紫茶傻了,愣了半晌才问:“那公主是怎么脱险的?”
“昨夜天师来了。”奚华没提朱轶装神弄鬼的事。
紫茶松了一口气,脸色却更不好了,两条细长眉毛都差点皱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