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叙呢?”
“他回来也是直接洗澡进房间。”谈梦西补充,“他很累。”
万圣节,他们没有出去,没有机车和头盔,失去了扮成蠢朋克的兴趣。不止万圣节,他们对外面整个世界探索失去的兴趣。
游爷爷坐下,“你们不会生活。”
谈梦西疑惑地“啊”了一声,又不敢问这话的依据在哪儿。
“坐,坐我边上。”游爷爷说。
谈梦西坐下,第一次离游叙的家人这么近。
游爷爷说:“天这么好,找个藤椅一躺,多舒服,我最喜欢晒太阳。”
谈梦西望向对方,银发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眼尾的老年斑,浑浊的晶体,那么清晰,忍不住低声说:“您要少晒太阳。”
“为什么?”
“白内障患者不能受强光刺激,在太阳下最好戴墨镜。”
“好,我要听你的,你是医学生,未来的医生。”游爷爷赞赏地看着他,“我也是。”
谈梦西的鼻子发酸,“我不是医生了。”
“哦。”游爷爷话锋一转,“家里有人当医生吗?认识什么人,能替你通融通融。”
“我不是本地人。”
“这么说,你家庭不好,游叙又要跟爸妈断绝关系,就算你们在一起,现在饿两顿没事,以后年纪大了,饿两顿要人命的。”这双浑浊的眼睛盯着谈梦西,语气和蔼可亲,“你这个样子,万一离了他,怎么活?”
谈梦西的眼神空了两秒,“我……不知道。”
游爷爷继续说:“家里没路子,没钱,还没学历,走进死胡同。”
谈梦西捂住了脸,抬不起头。
游爷爷说:“你后悔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直接了当、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谈梦西放下双手,试图摇头否认,试图扯出一个笑脸,全身却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没有受到想象中的刺痛,像面临一个张开双臂的无限容忍的怀抱。这段乱麻似的日子,他压抑着的自问自答,自我厌弃,还有内心深处的歇斯底里,冲开他的泪腺,开闸,决堤,收不住。
太阳暖烘烘地烤着,墙壁和阳台似乎比别的地方明亮两个度。
太亮,太干净,他无处藏身,摊开绝望和羞愧,孩子一样崩溃大哭。
他后悔了,悔青了肠子,悔得要命。
游爷爷从口袋里拿出卫生纸,递给谈梦西,“年轻人,犯错是正常的。”
谈梦西揉着这团卫生纸,抽泣停不下来。
游爷爷问:“你跟游叙提过吗?”
谈梦西摇头。
“你的脸皮这么薄?对自己这么狠心,对他怎么不狠起来?”
“不是他的错,我不想他为我过得那么辛苦。”
“对,你的错,你纵容他。”游爷爷叹口气,“游叙他爸妈也有错,赶上只能生一个的时候,把他惯得无法无天。”
谈梦西欲盖弥彰地往脸上扇风,不想太狼狈,依旧泪流满面,“不是的,是我完了。”
游爷爷呵呵笑了,“真觉得自己完了?”
游爷爷给谈梦西讲自己的故事。
他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二十八岁结婚,那会儿游叙奶奶才十八岁,刚从师范出来。她爸把她介绍给他,她不愿意,嫌他年纪太大。要不是自己摸爬滚打,没一点家境背景,那个年代,怎么会二十八还没娶上老婆。
好在他们相处了一个月,游叙奶奶点头肯了。他们结婚,生游叙他爸,第二年生游叙叔叔时,碰上最乱的时候。
院里有人诬陷他,一个帽子扣下来,家被砸,工作被停,他被压到审讯室,没日没夜写报告检讨。
游叙他奶奶,比他小十岁的她,那会儿才多少岁,放现在,还在上大学的小姑娘。一个人跑东跑西求人,最后求到她的校长,校长出面把他捞了出来。出来后,他们修好家具,找回工作,一家人继续高兴地过,第四年生下游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