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梦西不给,“你这么多气,气也气饱了。”
“你……”
“我怎么,好心给你准备早餐,被你这样对待。”
游叙几乎抓狂,“我不吃了。”
他回到陷进泥里的轮胎前,泥巴比昨天干燥一点,往里面垫石头,也许能开出来。
看他饿着肚子埋头捡石头铺路,谈梦西也不好受,吃不下了,站到他身后。
游叙没回头,“别遮光。”
谈梦西叹了口气,“这么烂的路,我们陷泥巴里的概率比碰见野兽还大,平常一点好不好?”
“你管这叫平常?身上脏得要死,没洗澡,没东西吃,车还他妈的陷在泥巴里!”
“我去给你拿。”
“当然是你拿。”
谈梦西往车后走,“你简直时刻在愤怒,见缝插针地发火。”
“谁闹得我们到这个地步?”游叙烦躁地折了一根树枝,往轮胎底下塞。
“我知道了,是我的离经叛道、发疯、分手,让我们到这个地步,我还绑架了你,你被迫和我困在这里。”谈梦西拿了面包,“砰”的甩上车门,“才不是因为我们的车陷在他妈的泥里!”
买车这么久,他们的车没体验过一天被摔这么次车门。
游叙抬起头,谈梦西用要杀人的步伐走过来。
路的尽头正好日出,地平线升起半轮橘红的太阳,薄薄的云层翻滚,像淡粉红色的海浪。
谈梦西直勾勾盯住游叙,瞳孔在粉红的光线里特别浅,有火在烧,“前两天,有些时候,我真实地感觉到幸福。”
游叙接下他的面包,面包好像不是面包,是包炸药。
谈梦西居高临下地问:“你上次感觉到幸福是什么时候?买房,买车,还是压根记不起来了?”
他的问题和他的神情很锋利,像一把刀。
日光渐亮,游叙坐上汽车前盖,眯了眼睛,迎着刀尖而上,“在你说出分手之前,跟你在一起的我,一直很幸福。”
一时间,谈梦西没了动作。
游叙撕开包装袋,吃得那叫一个好以整暇。
哪有那么多条件,他的回答光明正大,他的爱多么简单,在他的对比下,谈梦西多么自私。
“不对……不对,你的回答是作弊。”谈梦西的表情痛苦又茫然,在原地转了个圈,重新组织语言,“我是说……我们多久没有像路上这样谈过自己。”
每天都在重复地忙,没有心情回顾过去,也不用展望未来。他们的未来清晰,清晰到标好了价格,再来十或二十年房贷,重大疾病保险,三百万一个人的无忧养老,全部乘以二!
游叙拿出烟盒,“努力过上更好的生活,是错的吗?”
“努力生活没错。”谈梦西咬住下唇。
“你以为那些揣测你、伤害你的顾客是天生的?”游叙斗志昂扬,狠下心要打破谈梦西的天真,一拳一拳打碎它,“大部分只是因为没钱,是,这不是很多钱,不像治癌症,但普通人的钱就是从小钱里扣出来的,怕以后被大钱逼得面目全非!”
用满目疮痍的现实来击败一个理想主义者,很容易,也很残忍。
谈梦西喃喃:“为了留住小钱,因此失去的东西,正常人的生活,快乐,不是比钱更珍贵?”
“你接待过那些为一瓶眼药水皱眉的老人,没有退休工资,没有经济来源,你叫他们怎么办?我不想以后我们变成这样的老人,不敢松懈,用我全部心血去经营我们的诊所。”游叙又问,“这些,是错的吗?”
“不是。”谈梦西不能否认。
游叙放轻声音,“你还要跟我争什么?”
争论的失败使谈梦西激动,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失控大喊:“我不知道,游叙,我不知道!如果你非要跟我争一个输赢,我可以告诉你,你赢了!”
游叙张了张嘴。
谈梦西还在喊:“我根本不在乎输赢!”
游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