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庆典那天以来,时隔一个多月,老蔫儿再次见到沈珂,他手都使不利索了。
“我来看看你。”沈珂道,“我昨晚问黑子,他说你现在住这儿。”
“你?看我?”老蔫儿是从黑子那儿听说了这件事的原委,他写的烂俗剧本可谓一败涂地,但……他指着自己,属实没懂这个前后逻辑。
“对,我有责任。”沈珂的目光垂下来,落在老蔫儿没拿书的那只手上,那条手臂从手肘开始就什么也没有了。
“应该说,我对你的左手有责任吧。”
“你……有什么责任?”老蔫儿没懂。
“那件事当天,我其实可以提醒你们一些事,但我没这么做。”沈珂道,“所以你没了左手,有一半可能得赖我。”
老蔫儿愣了两秒。
作为在那场事故里第一个中弹的人,他也是最后伤得最重的一个。
被黑子抗在肩上就注定没法控制自己的走位,全都刚刚好,大怀表往前挪得太快,他的手臂不小心暴露在外,后面的重狙一枪就把他的手臂打穿了个大洞。
他当时直接喷血了,抓着黑子肩膀就骂:“完蛋操了……我真要成传奇了……不对,死这么窝囊,不能算传奇吧……?”
就算后面他们奇迹般地逃进美和社区躲过一劫,老蔫儿的手也废了,只能立刻截肢才保住了一条命。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沈珂没有出言提醒他们。
“……不是,哥们,你也太搞了。”老蔫儿道,“你知道当天暴君会掏出一排枪来乱射?”
沈珂摇头:“但……”
“那就跟你没鸟关系嘛。”老蔫儿道,“我中弹是因为他突然发癫,你提不提醒都……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对,因果,都改变不了这件事的因果。虽然我不大喜欢你,咱们也得实事求是不是?我还是读书人。”
沈珂不说话。
老蔫儿接着道:“我吧……哎说起来,我十岁之前,一直都很穷,很倒霉,十岁时被老爷子捡回去以后日子才好过起来。”
“以前,我在地下戏剧团里头给那儿的人当牛做马,没人知道我爹妈是谁,我叫什么,因为我长得又小又瘦,一副营养不良明天就要嗝屁的样儿,他们都喊我‘蔫儿’。”
“我一天要搬一百多公斤的货,不管风吹日晒零下零上多少度,有时候站着给人当架子,有时候跪着给人当脚踏,动辄三个小时起步,动一下都要挨打。还有些时候,还要给戏班子里的人倒水洗他们的臭脚……”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团里有很多小说,还有个天天臭骂媒体不识货的三流剧本家,我就是靠每晚打水给他洗脚学会的认字儿和读书。”
“后来有一次他的剧本又没被节目选上,我刚好路过问他洗不洗脚,其实就是想看看他屋里的小说,结果他起来就拿刚烧开的水浇我,还不许我动,我以前挨过那么多打都扛过来了,只有那次……真扛不住,我就跑了。”
“跑了不知道多久,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敢停,我怕他追上来把我杀了。”
“再后来……我在街头流浪了两周,饿得眼冒金星,屎都能吃下去那种,正在想要不要把眼前那个人的喉咙割开从他兜里抢点钱去买面包时,就遇到了老爷子。”
“老爷子把我捡回去,给我吃很多好吃的饭,给我一年都看不完的小说……我那时才知道人原来还有这种活法。卧槽,我前十年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我要跟着老爷子一辈子。”
老蔫儿掂了掂手里的书,像是想起以前,对沈珂道:“这就是我当星盗的原因。我读过书,跟黑子他们不一样,我从小就知道什么是英雄主义、什么是正义和邪恶,而星盗不管怎么看都是邪恶。但很多时候吧,人没得选,尤其是在这个操蛋的时代,试问有谁不想当正义的英雄?这些帝国出版的书倒只知道谴责邪恶歌颂正义,却从来不写人为什么会走向邪恶。”
“唉,扯远了,我要跟你说什么来着……哦对,我想说的就是,我从跟随老爷子那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