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昨日事变,无相寺各处紧要位置便都换上了玄宗的人,即便尚未举行?继位大典,但宗门里没有蠢人,至少明面上无人敢违背这位暴戾恣睢的新主。
此际,称其为宗门内的无冕之王,实乃当之无愧。
转过拐角,眼前豁然开朗。塔底如倒扣玉碗,空阔中央,白玉石阶自地面层层垒高,直通上方的巨大祭坛。
石阶边,无数道青铜长明灯环绕而立,火苗被穿堂风吹得明灭不定,也将前方那群身着黑袍的人群映得恍如鬼魅,个个头带黑色面罩,沉默地望着他的方向,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压抑。
此时能站在这里的,无一不是天莲宗的中流砥柱,随便哪个皆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然而面对大步前来的男子,众人僵持片刻,仍然只能俯首称臣,一齐躬身行?礼。
“吾等见过尊上。”
秦仲渊负手立在前方,目光如有实质般扫过每个人。即便隔着面罩,某些人也下意?识躲闪,旋即被他鹰隼般的眼神钉住,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战战兢兢地将头垂得更低。
任由众人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殿内鸦雀无声,唯有烛火噼啪作响。良久,秦仲渊淡淡开口。
“都起来吧。”
秦仲渊:“昨日变故突然,宗主遇害一事你们?皆已知晓。绝尘勾结外人叛宗弑主,罪无可?恕,本座已就此下发追杀令。之后?怎么做,想来无需本座多言。”
天莲宗既是魔教之首,有三宗五旗之别?,宗内自然派系林立,各有偏向,闻听此言反应各异,纵使?有与绝尘交好的人,亦不敢在此时出头。
唯有人群最前方,身形纤瘦的黑袍人忽而跨出,径直站在秦仲渊三步之外,抬手揭开面罩,露出底下一张艳若桃李的丽容。
只见女子年约三旬,红唇如血、秾艳昳丽,美如带毒的罂粟,明眸流转间?不经意?漏出一抹锋锐冷意?。
“慧宗绝心见过尊上。”
同?列三宗之主的绝心盈盈带笑?,檀口吐出的话语却?让空气?骤然冷却?,“尊上自是明察秋毫,行?事果?断,不过昨日之事仅有寥寥几人目睹,事实为何尚需查证,如今便擅自定论?,恐怕难以?服众罢。”
秦仲渊与其四?目相对,缓缓眯起厉眼。
“怎么,慧宗是觉得本座的话信不得?”他勾起唇角,“还是说,绝心长老觉得,宗主之死另有隐情,是本座冤枉了绝尘不成?”
绝心一句“属下不敢”还没说完,就被他毫不客气?地打断,“非你不敢,只是不能罢了。尔等打着什?么算盘,本座早就一清二楚。”
“今日在此,本座便把话说明白了,若对宗主之死心有疑虑,尽管去查去探!”话音如刀锋劈落,他倏然踏前半步,“真相如何,明灭二老自会替本座作证。至于追杀绝尘与继任宗主之事”
秦仲渊森冷目光扫过众人,“天莲宗素来以?强者为尊,若有对本座不服者,现在大可?上前来试试!”
玄色衣袍无风自动,他周身涌动的气?势压迫得众人心头一紧,诸人僵立不动,四?周寂静得针落可?闻。
死寂中,竟又是绝心头一个有了动作。
只见她收起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气?度瞬间?沉静,陡然单膝跪下,抬手扬声道,“是绝心逾矩,望您恕罪。天莲昭昭,法相无常,绝心今代慧宗,拜见宗主!”
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其余人如斩断的稻穗,齐刷刷跪下,震耳欲聋地齐声唤道:“属下拜见宗主!”
此际,无人敢再立在他跟前,秦仲渊身如渊渟岳峙,感受了片刻大权在握的感觉,目光缓缓投向祭坛之上。
“既无异议,本次浴佛节仪式便由本座主祭。”
“来人,点火,开启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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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的祭祀,祭品从来不是什?么三牲六畜,而是血淋淋的人命。选定“祭品”后?,在其清醒时割开每处血脉,再将汩汩鲜血浇淋于玉莲之上,直到最后?一滴鲜血流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