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波跌宕,就这么悄然?过去。顾不得男女有别,累极的小鱼直接在矮榻另一头合衣躺下, 紧挨着元霁月身边,沉沉睡去。
或许精力过度消耗, 又?或是情绪起伏过大,她这一觉睡得极深,梦中只有黑漆漆的荒野, 唯有她在漫无?目的跋涉。
终于?醒来时, 只觉浑身绵软无?力,疲惫之感从骨骼肌肤间渗透出来, 全然?没有往昔精力充沛的模样。
双眼似睁未睁之际, 知觉尚有些迟钝的小鱼,猛然?发?觉榻边竟坐着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 刹那间,意识彻底惊醒, 手心尽是冷汗。
她半坐起,急促望去, 只见秦仲渊仍身着昨夜那身黑袍,倚坐在矮榻另一端。即便察觉到她醒来,也懒得回头,依旧专注地为沉睡中的元霁月揉穴探脉、轻抚额头。
约莫是确定元霁月的状况趋于?平稳, 小鱼隐隐听到这人如释重负般,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原来,这般折磨、对待自己?的心上人,此人亦会心生担忧,暗自懊悔。
而后,在小鱼紧张的注视下,秦仲渊抽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割开?自己?的手掌,殷红的鲜血汩汩涌出。
他轻轻托起榻上人的后颈,让元霁月薄唇微张,再将自己?的鲜血一滴滴鲜血喂进他口中,动作轻柔中透着果决。
眼见榻上人在蛊虫的驱使下,闭着眼将鲜血饮尽,脸色也好转几分,秦仲渊这才?将人放回去。
不待为自己?包扎,他俯下身,在其苍白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口中喃喃低语:
“霁月,若是你?能永远这么乖顺地呆在本座身边多好,也不会逼的我对你?一再下重手……本座本心,实不愿如此伤你?……”
旁边,小鱼目睹着这一切,这个瞬间竟感受到了秦仲渊内心的纠结与痛苦。
此时此刻,他的种种表现,绝非佯装或是一时兴起,而是实实在在,因为不被心上人所爱,而被愧悔啃噬着灵魂。
然?而,即便他的痛苦和懊悔是真的,只要过后依旧故我,又?有哪怕半分的意义吗?
小鱼望着这幕,只觉满心麻木,她移开?眼睛,无?力地跌回榻上。
谁想,正在倾诉衷肠的秦仲渊,突然?目光一转,直直朝她射来。
但?见此人双眼布满血丝,面色暗沉如夜,显然?彻夜未眠,神色间满是憔悴与疲惫。
“女人,告诉本座,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才?能让他为你?做到这般,完全夺走他的心?”
不再是先前?那种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质问?,此刻的秦仲渊,仿佛真的满心疑惑,甚至带着一丝认输的意味,向她虚心求教。
小鱼目光游离,茫然?地落在舱顶,声音沙哑干涩,仿佛被砂纸磨砺过一般。
“三公子的心,只属于?他自己?……他愿意将心交予何人,没人能干涉,更不可能靠抢夺占为己?有。”
“不,你?说谎!”
秦仲渊霎时起身,大步走到小鱼身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中满是怀疑与不甘。
“是因为你?是女子吗?还是你?这般柔弱无?助,才?引得他心生怜悯,为了你?不惜牺牲一切?”
以秦仲渊的逻辑,他只能想到这些理由。
弱肉强食,凭力量和权势得不到的东西,必然?是她以某种捷径先他一步,占据了元霁月的心,才?让他无?论怎么努力,都丝毫打动不了那人。
而小鱼恍若未闻,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梦呓般喃喃,“倘若,你?真的赢得了他的心,又?打算如何对待他呢?”
她微微侧过脸,那双曾经明亮如星的杏目,此刻蒙着一层黯淡的灰雾,却?依旧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二人第一次这般毫无?杂念地对视,秦仲渊被那双眼睛看得一怔。紧接着,听到她的问?话,他眉峰缓缓蹙起,似是陷入了沉思。
奇怪的是,这一次,他竟发?觉自己?心中没有涌起惯有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