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滚带爬地去了隔壁,把林婶喊了过来。
我奶从头到尾都没有动弹过,任由我妈绝望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我妈被救了过来,生下了一个小妹妹。
那个小妹妹啊,有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珠子,哭起来声音小小的。
我趴在床头看她,盼着她长大了,带她去山上摘可甜可甜的桑葚子。
别人都不知道那棵最甜的桑葚树,只有我知道。
可我的小妹妹啊,只活了一夜。
晚上我在睡梦中听到我妈凄厉的哀号声。
那声音,像是一把尖刀扎在了我的心口上。
我跑出去一看。
我妈抱着小妹妹,跪在地上,边上是一只尿桶。
我的小妹妹没了,被我奶丢进尿桶溺死了。
我妈哭着哭着,没有了声音,只是那样紧紧地抱着小妹妹。
我不敢吭声,一点都不敢发出声音。
我总觉得,我惊醒了我妈,她就消失了。
夜里那么冷,冷得我啊,四肢都发麻了。
「做那个死相给谁看。」我奶披着袄子出来,不耐烦地说道:「快把它处理了,放在家里时间久了不吉利。明天给你煮一碗红糖鸡蛋,养养身子,再生个儿子。」
我扭头看过去,在黯淡的夜色中,看到我奶奶模糊的脸。
我奶奶还在骂骂咧咧:「腾出指标,才能生个儿子。群英,你识大体点,总不能因为一个丫头片子,让我们老李家断了香火吧。」
「大丫,去把它埋了。」她推搡了我一把。
我没站稳,一头栽倒在地上,脑袋磕破了。
「一个个都是不中用的。」我奶骂了我一句。
她走过去,想要从我妈怀里抢走小妹妹。
我妈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奶奶一下子就顿住了,她缩回手,嘟囔了两句什么,回屋了。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血,从屋里拿出被子。
我裹住我妈跟妹妹,挨着我妈坐下,认真地说:「妈,别冷着了小妹妹。」
我妈哇的一声抱着我痛哭出来。
那是我听到我妈最后的声音。
第二天我爸从隔壁县做工回来,听说了这事儿。
他抽着烟,皱着眉只是说了一句:「群英,我知道你心里苦。可那是我妈,我能咋办?再说,妈也有她的苦楚。她年纪轻轻守了寡,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我是独子,你再不生个儿子,咱们老王家出去都没脸。」
我妈坐在床头,只是低着头一针一线地缝着小妹妹的花袄子。
我一天天地守着她,我总觉得我妈要出大事儿,一件惊动全村儿的大事儿。
03
那年冬天,远在邻省的舅舅来电话,说我姥姥重病,让我妈回去看看。
我奶居然特别好心地给了我妈五百块钱,说是给亲家的一点心意。
夜里,我妈躺在床上静静地流着泪,她并不想回去。
我靠在她的怀里,知道她心里的苦楚。
舅舅偷了我妈的奖学金去赌钱,害得我妈没钱交学费。
我姥又收了我爸给的钱,让我妈千里远嫁。
这些年他们对我妈不闻不问,仿佛没有我妈这个闺女。
可我妈心里,到底对我姥姥还是有一点希冀的吧。
毕竟哪个孩子不想要妈妈的爱呢。
第二天我妈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可她这一走,竟然三个月都没有回来。
我一遍又一遍地给姥姥家打电话,始终没人接电话。
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时候,我在家里看见了刘艳姐。
她穿着时髦的大衣,跷着腿坐在椅子上,笑盈盈地问:「婶儿,你叫我来有啥事啊?」
我奶把我拉过去,像是介绍货物一样,殷切地说道:「艳儿啊,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把大丫交到你手上啊,我放心。大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