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是没有回答,面色有些羞耻。
漪容再次擦了擦眼睛,低声道:“你快走吧。”
二人身边的?大?河水流汤汤,一条不大?不小的?船被栓在岸边。
崔澄循着漪容的?目光看过去,凑近了一步压低声音飞快道:“容容,你听我?说。我?在曲州遇到了郑衍还是景王时?的?幕僚,他告诉我?先帝驾崩得蹊跷,极有可能是郑衍所做,劝我?为我?姐夫报仇。我?当然?知道他有私心,但我?想了想,亦觉得他说得有理。”
曲州!
漪容忽而想起不久前?宁王当做宴席上逗乐说的?新鲜事。
曾在曲州做事,无父无母,俊美不凡,出手大?方?,不为钱财......莫非宁王口中?的?人就是崔澄?
他低着头,等着她的?回话。
连他如今的?外表都能对上会出海的?人的?模样。
漪容再次掐了掐自己,当时?听着她就觉得十分不妙。
这人作风不为利益,难不成什么都不图,就想着靠自己的?本事帮手下发财?
她本能觉得他是在招揽人心,发展为他所用的?人。
郑衍亦是觉得不对劲,但他并没将千里之?外几百人的?小打小闹放在眼里。何况那新晋海商并没有做什么悖乱之?事。
漪容心神一凛。
她含笑道:“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想去景王麾下投军,开?疆守土,在边境保家卫国。你说你不愿意随意娶妻,也不想一直待在京城里做戍卫轮值的?无聊琐事。但谯国公夫妇从来都不肯答应,你抱怨了几回都不管用,连你阿姐也不赞成,命你老老实实待在京城。你跑过,不巧被人抓回去了。”
“我?当时?听着,又是钦佩又是害怕。我?也就和你说了实话,说我?连看到别人动手都怕,更?别说打仗了。我?怕人死,也怕打仗时?无家可归骨肉分离的?,永远都是无权无势的?寻常百姓。我?并没有济世安民的?大?志向?,但也知道这些。”
“你听了很高兴,说你也不想见到这些。你告诉我崔家的爵位原本五代前就不世袭了,是因为先祖在西北镇守时?誓死不退,将所有家资分发给城内百姓,叫人偷偷潜出城买粮给兵民,上下一心守了下来,才有了崔家世袭罔替的爵位。”
“崔澄,”漪容迟疑地叫了他的名字,“你说你万分钦佩你的?先祖,你向?往的?不单是建功立业,而是守护一方?百姓。也许,也许......”
她不知道崔澄能否听懂她的?劝说。
其实她说的?非常明白,但不知崔澄愿不愿意听她的。
“也许你现在无法再和从前?那般有投军的?机会。但山长水阔,你定?能遇到叫你觉得不堕家风,更?有意义的?事情。”
漪容含笑看着他。
崔澄面颊上的?一块肌肉快速抽动。
他看向?茫茫水面,是他如今的?立身之?本,他离不开?的?地方?。他又看向?漪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玩笑般道:“你从不会叫我?崔澄的?。”
她的?意思?他当然?听懂了,茫然?一瞬,心里后知后觉泛起一阵迟钝的?痛苦。
漪容也笑了笑,催道:“你快走吧,你坐船走吧。”
“我?命人暂时?拖住了郑衍。”他解释道,没错过她脸上下意识的?错愕和担忧。
心中?的?痛苦层层叠叠放大?。
他凝望漪容,她今日?是祭拜先祖先父,打扮比起往常算是简朴。但依旧是绮罗衣裳,珠翠首饰,美貌更?胜往昔。
漪容摇摇头,道:“他肯定?会很快找到我?的?,总之?你快走!”
“我?走了,那你怎么办?”他指了指船。
漪容笑道:“越州城里城外我?都很熟悉,走一段路我?就能知道回府的?路。再不行,我?就等在这里,等陛下的?人找到我?。”
“你不怕他对你发脾气吗?”他忽然?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