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就坐在两米外的太师椅上,长叹道:“月枝你别怪我心狠,这是楼里的规矩,不能为你开先例。我是拿你当亲生女儿养大,你摸着良心说,这些年我待你不好吗?我好不容易把你捧到花魁的位置,你好狠的心,被那穷酸男人勾了魂,竟然要赎身。他连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还要靠你的卖身钱赎自己,你就等着后悔吧。”
月枝在晃动中艰难道:“柳郎待我的情义值千金......我心甘情愿......求妈妈高抬贵手。”
陈妈妈目中流露不舍,终是应允道:“行了,你们几个适可而止,毕竟是我娇养大的姑娘,瞧这皮肉都扯出血了,今儿就到这吧。”
陈妈妈扔下一纸卖身契,头也不回地带着五人离开柴房。
几乎是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昭昭箭一般飞奔过去,她颤抖着握住月枝的手,发现自己的皮肤比她还要凉。
“月枝姐姐......”
月枝咳嗽几声,喘息道:“傻妹妹,哭什么。再苦再累也是最后一夜了,从今往后姐姐再不用经历这些,你应该为我高兴。”
昭昭胡乱擦着眼泪,将撕裂的衣裳从她身体上扒下来,脱了自己的外裳裹到她身上,遮住那些可怖的痕迹。
“我不哭。姐姐脱离苦海,是我不好。”昭昭挤出个僵硬的笑,慢慢扶起她,“我进来时看见有个仪表堂堂的郎君在后门张望,定是你的柳郎来接你了。”
“我们昭昭笑起来最美了,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多笑。”
月枝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走路还有些不稳,被昭昭半抱半拖地来到后门交到柳郎手上。
在心爱的男子面前,月枝又难堪又委屈,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柳郎如捧着颗珍宝般将她护在怀里,说尽安慰的话。
昭昭远远看着,被男人眼底的心疼刺痛。
他的心疼不似作假,昭昭未尝情事,看不出他是否真心爱月枝。她只觉得他的心疼是珍藏多年的美酒被雨水污染,再卖不出好的价钱,只能自己消受。
外边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老汉拉着牛车停到后院,月枝被柳郎抱上去。
月枝温柔地抚摸昭昭的额间碎发,语重心长道:“满玉楼以女子青春为食,是一切不幸的源头。你长得比姐姐美,破.身日定会引得众人争抢,到时候一定要选个温柔体贴的,出身低些没关系,只要待你好便行。要么自己攒下银钱,要么寻得良人为你赎身,总之一定要逃离这里,去过正常的生活。”
昭昭泣不成声地应了,望着牛车远去的背影,某种冲动在心底萌芽。
她想留下月枝,又知不可能。月枝好不容易逃出魔窟,若叫她回来便是没有良心。
可是,柳郎真的好吗?
焉知那不是另一个魔窟?
昭昭狂奔上去拦住快要离开园子的牛车,触及月枝与柳郎恩爱的神情,欲言又止,最终叹息道:“若他待你不好,一定要写信告诉我。”
月枝是满玉楼红极一时的花魁,收到过无数打赏,除开陈妈妈分走的那份,剩下的依然很可观。
然而为了给自己赎身,她花光所有积蓄,这么多年的血泪付之东流。
昭昭拔下头顶那只金包银的簪子,这是十年来她攒下的唯一值钱的东西,连同手腕上的银镯子一道推到月枝怀里,不等她推辞拔腿就跑,直到喘不过气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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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枝带着永不回头的决心离开了。
昭昭回到楼里,看见她空荡荡的房间,才对明日见不到月枝这件事有了实感。
床榻之下,一片白色衣角闪现。
昭昭蹲下身将人拖出来,面上没什么表情。
“你看见了?”
竹影脸色惨白,似想到什么画面,又转为羞耻的红。他捏紧拳头,稚气的脸像一朵枯萎的花骨朵,语气蕴含深深的自责。
“我是个懦夫,没能救下月枝姐姐,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几滴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