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小片甜蜜的湖泊也险些将佟雾淹没。

“其实咸口的番茄炒蛋味道或许也不错。”佟雾边端着盘子走出厨房边开口。

“可是你喜欢吃甜口的。”他舀起两碗米饭,跟在她身后,那一件围裙依旧挂在身上,家庭主夫味十足。

番茄炒蛋必须是甜的,这是十七岁的佟雾教会十七岁的贺靳森的番茄第一定义。

高二的那个夏天,南方小城的空气里总是带着一股潮湿的闷热,像是永远拧不干的毛巾,湿答答地贴在皮肤上,豢养许多烦躁情绪。

毫无防备,佟雾被一场对流雨淋倒,生病请假,一个人在家睡了个天昏地暗。

班主任老陈让贺靳森放学顺路把奥数模拟卷送去她家里,也存了些让“针锋相对”的状元预备役的两人缓和缓和关系的想法。

老旧地楼道中贴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传单,也烙着斑驳的来路不明的电话号码,贺靳森敲了五分钟的门,将这层楼的所有小广告都读了个遍,才等到佟雾顶着一张烧红成圣女果的脸来开门。

他卷子都还没来得及从书包中拿出给他,就先收获了佟雾呓语般的一句“怎么是噩梦”。

然后她踩着摇摇晃晃的步伐躲回卧室,连门都忘记关,对“一开门就看见贺靳森”这件事是噩梦森信不疑,继续蒙头大睡。

贺靳森站在佟雾家门口,难得大脑卡机了一分钟,等再重启成功,搞不清停留动机,不知道行进路线,他已经蹲在佟雾床边。

她的短发被汗湿,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自然卷佟的发梢像是毛茸茸的蒲公英,萌发着一股倔强的柔软气息。

而那些停留在她的鼻贺和脸颊上的淡淡雀斑,像是落在她脸上的星星,固执地闪烁着。

这是贺靳森第一次看见佟雾脆弱的模样。

印象中的她,总是骄傲的,发光的,无所顾忌的,会把人无情灼伤的。

校内校外,与她对视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不是怕她,只是有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乱窜,害怕惊扰了她。

手背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小心翼翼地停留了几秒,所感知到的温度让贺靳森确认佟雾是高烧无疑。

于是翻箱倒柜找出她家的温度计与医药箱,量得38.2度后,贺靳森只得认命地放下书包丢在她家沙发旁边的地上,在空荡荡的嗡嗡作响的老冰箱中艰难地寻找着食材,为她做点东西垫下肚子,好能吃下退烧药。

搜寻半天只找到两颗孤零零的鸡蛋和一包开了封的挂面,袋子口用夹子夹着,不知是猴年马月的存货;他叹气又叹气,刚准备出门为她打包份白粥回来,就不经意瞥到厨房窗台上那一盆西红柿。

那盆番茄并不算茂盛,枝头上挂着几枚小小的果实,红得像水果店中封存在高档礼盒中的樱桃。

贺靳森摘了四五颗西红柿,洗净,切成小块。往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的水中接连丢进挂面、番茄与鸡蛋,最后,又倒了一点酱油,结束他的下厨初体验。

好声好气地哄醒佟雾,贺靳森静静地看着她揉揉眼睛,看着他,冒出一句“这个梦怎么这么烦人”后就又阖上眼睛,再次继续拥抱睡眠。

毫无办法,贺靳森捧着那碗番茄鸡蛋面,呼气,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垂着眼睛,开口。

“佟雾快醒醒。”

“再不醒,就要考输贺靳森了。”

果不其然,佟雾瞬间睁眼起身,眼神里不自觉地带着点警惕,脑袋也条件反射般地清醒了一大半。

“怎么是你?”佟雾终于可以验证这不是梦,而是噩梦成真,皱着眉看向床边的贺靳森,声音沙哑,又被高温烘得语气柔弱。

在她的身上,贺靳森总能看到一点天真的锋利,像是奶油刀,一种柔软的伤害。

努力让自己忽略胸膛中那一点来历不明的苦瓜情绪,贺靳森三言两语简单总结了自己的来因,将那一碗面递给她。

可佟雾慢吞吞地刚用筷子夹起一口面塞进嘴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