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震天答应的很爽快,还留下了一笔巨款,美名其曰对我妈的补偿。

实则,是封口费。

我妈当着他的面将支票撕碎,外公说那一天我妈一滴泪都没有流。

哀大莫过于心死,她之后就真的再也没找过裴震天,就算是知道怀了我之后,她也选择自己默默扛了下来。

他们也曾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到头来,却空留我妈一人死守。

走在路上的时候,清意突然拉着我用力的往后扯,我的思绪也被她扯了回来,我一抬眼就看到紧闭的电梯门。

清意抓着我的肩膀,问我:“怎么了你,魂不守舍的,电梯的门都关上了,你还往前走呢?外公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我抬眼看着清意,拍了拍她,云淡风轻的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一个笑话而已。”

笑话,的确是笑话。

我只有外公和妈妈,从来就没有爸爸,裴震天就是一个笑话。

清意狐疑的看着我,“别逗我了行吗,一个笑话能让你这么魂不守舍?”

现在的我实在不想谈起那个话题,我对清意说:“以后我再告诉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好,你别再吓我就行了,横冲直撞的,不知道的人以为你和电梯有仇呢?”清意锁着的眉头松开了,调笑道。

我白了她一眼,有那么夸张吗?

走出医院大厅,我突然想去看看我妈,就叫清意先回酒店。

车子停在墓园下,山顶的气温低,一下车就有一股比山下还要猛烈的寒风卷了过来,让人脚底生寒。

我只是拢了拢大衣的领子,就提步走了上去。

白天的墓园,少了夜晚的与世隔绝,多了几分静谧,这个天气几乎没什么人来,放眼望过去,除了看守墓园的老人,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伸手拔去了墓旁的枯草,再拿出纸巾擦去了墓碑上的尘土。

我将白百合花放在我妈的墓碑前,蹲了下来,哑着声音唤了声,“妈。”

寒风灌了过来,将我的声音吹散,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我抬手放在墓碑上的那张照片上。

自我懂事以来,她从来没有照过相,她似乎很抗拒,所以,这张照片是她十七岁时候的。

我现在大概明白了她为何独留下这张照片。

17岁之后她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了,原以为的幸福,最终只是泡影。

她在那场用谎言编织的梦里被伤的遍体鳞伤。

我动了动有些酸麻的腿,余光瞥到了左边不远处有一道高高的人影,没想到这么冷的天还是有其他人来这里的。

那个人戴着一顶帽子,整张脸都快掩藏在黑色大衣的立领下,他的手里同样拿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

他就站在左边的阶梯上,目光似乎是放在我这个方向,脚下却是一动不动。

我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将视线移回到墓碑上,深深的看了一眼我妈的照片之后就站了起来。

我朝右边的阶梯走下去时,左边阶梯上的男人才慢慢提起脚步,朝着我刚刚在的那一排走过去。

等我走到一半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就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把我心底的怒火全都唤醒。

因为那个高大的人脱去了帽子,露出了灰白的头发,原本挺拔的背影却突然变得有些佝偻,我自然认得那个背影的主人。

一个将我妈一生都毁了的人!

我跑上阶梯,裴震天的手正触碰着我妈的照片。

我冲到我妈的墓碑前,在他错愕的目光下,将他的那一束白色百合丢在了地上,狠狠的踩上几脚,歇斯底里的骂他:“你有什么资格来看我妈?”

裴震天眼底浓浓的愧疚还未消退,惊颤不定的看着我,再看着被我踩在脚底的百合花,最终还是沉声说:“我来看清如,不关你的事!”

“裴震天,你现在做出这副愧疚的样子给谁看?当年你欺骗她的时候,你怎么不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