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去吹风,无意中遇见周颂铭了。她知道一件很离谱的事,打电话还跟贺云岷闹了不愉快。本来是想问他的,现在他这样反常,她倒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了。
“我们不该结婚。是我的错。”
周颂南的声音很低,寂寥的痛意。
“是我太着急。”
“想离吗?”
成禾真轻笑了笑,手覆在他柔软的黑发上:“这也不能跟结的时候一样,想去就去了。还得找黄牛排号。”
“你是不是很早就……”
周颂南音色微哑。
“喏。”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划了几下递给他。
一份离婚文件,信息里日期很醒目。是他们从北京回上海那天,高铁上陆一淙、林工都在,她当时抽空建的文档。以消解心烦。
一看就是模版起草的,她在里头修修改改,写着分家的话共同财产要带走她的 Amalgam 的 1/8 比例奔驰 AMG ONE,Amalgam w11 1/18 模型,括弧,签名版。
手机很轻,握在手里似有千钧重。
周颂南最后很淡地苦笑:“真真,要求这么低。”
“昂。”
成禾真耸耸肩:“你赚的是你的嘛。我又不是说多缺钱。”
她骗人的。其实也缺。但是面子比天大!
如果是老公是别人,她会狠狠宰对方一笔。但是对方是周颂南,这面子就很宝贵了。
“年后,你做好决定,跟我说。”
周颂南把手机还给她,仰头望向她,漆黑的眸像静然深潭,带着极淡的血丝。
“如果要去,我来预约。”
“还有,”
周颂南站起来,掌心轻抚了下她头顶,又烧灼般很快收回手。
“我前段时间,套现了一部分出来,前天到的账。本来想该买个房子了,但现在先转给你比较好。到时候转到你今年办的那张卡上,想做什么……就做。”
成禾真愣了一下:“啊?不用,你给我的我还没”
“只有这点,一点分红而已。最后再听我一次吧。”
周颂南忽地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羽毛似的一个吻,声音好似在抖。
“我真的……”
爱你。
“是无心的……对不起。”
“那我拿去买法拉利了?”
成禾真随口胡扯。
周颂南却不像从前一样,接她这个玩笑话了,轻声道:“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成禾真有点苦恼,又有点无措。
他怎么看起来比之前还难受?她只是需要一点足够的空间,重新整理而已,把珍贵的自我带好,再上路出发,到时候可以更从容地,面对周颂南这样的同行人,不会再忐忑不安,担忧那里没做好。
只是她也没有怪罪谁的想法,周颂南这样,让她也跟着难受。
最终还是叹息一声,伸手给他捏捏肩膀,动作生疏的像猫科动物爪子乱刨。没办法,在家只有周颂南给她按摩的份。
“别这样啦,放轻松。我知道了,我收就是了。”
“你要好好的。”
最后离开前,成禾真欲言又止地说:“别太累了。”
“好。”
周颂南只说了这么一句。
这就是他们这晚最后的对话,如钻石般的城市在他们背后寂静地沉睡。
成禾真回房后,站在窗边长久伫立。
现在她觉得,像钻石的是人。建筑、灯光、钢筋铁骨、如梦似幻,一切的一切。人流如烟,往事似瀑,一天天、一年年地垒出繁华的厚度。
成禾真拆开青葡萄味的硬糖,含在舌尖上,心里忽然有一种坦然。
她也很像一颗迷你钻石,在上海的某处发着光。
毕竟,钻石本来就是一种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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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