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黄浦江,真宽。啊,杨浦大桥,巨大! 想起21岁的成禾真在慕尼黑招待他,用二手音响播张国勇指挥的贝七,兴冲冲地问他,还记得这首吗?她说最喜欢第二章,最近赶作业听了好多遍。有种悲怆而蓬勃的力量。 人遇到事有滞后性。哥,你说的对哦。它现在真能给我力量了。是不是挺神奇的?我跟这歌就感觉亲近,提前认识嘛。 她在他的记忆里,鲜活的不得了。 周颂南甚至有种错觉,他认识她小半生了。他们的缘分,如此美妙又痛苦的东西。美妙不言自明,痛苦是一种持续的不确定。他永远无法像十年前,随意递给她薄荷糖一样,从容,满不在乎,视她为注定会离开的过客。 现在,他隔着落叶的街道望向成禾真。 甚至滑过荒谬想法:人生加速到终点,也未尝不可。他想站在确定的位置,提前知道答案。他们究竟会一起度过多少日子? 一种不可名状的焦躁与恐惧交织,彻底俘获了他。 周颂南不想承认。等失手拨错了远光灯后,还是下了车。 下车后,依然是无懈可击、没有弱点的人…

【六十七】

人会美化自己的记忆吗?多年前,一个夏夜,许知彬接受了赠票邀请,周末又带上周家几个孩子去音乐厅听交响乐,周颂棠、周颂铭、周颂恩,整整齐齐,一个也不能少,还有刚满十六岁没多久的成禾真。

大厅金碧辉煌,四面台格局,她坐在 vip 座眼皮打架。头晃晃荡荡,一低下,立马条件反射地正襟危坐。等到贝多芬第七交响乐第四乐章的时候,她眼珠一动不动,已然困木了。周颂南坐她右侧,悄无声息递颗薄荷润喉糖过去。冰凉醒脑。成禾真小幅度转头,神情一点感激,一点懵懂,无声地说,谢谢你哦。周颂南没在意,没事。他也无声道。

侧脸的弧度,那双眼睛粲然发亮,他记忆如昨。

街对面,27 岁的成禾真婉拒了一颗薄荷糖。16 岁与 27 岁的剪影逐渐重叠,相似,也有了巨大变化。

她看这个世界的目光,已经随意懒然了许多。

想起 16 岁她还在作文里写,金色丝线织就的纱网,朦胧罩住上海。这句周颂南觉得是她在哪看来的。因为下一句是,啊,黄浦江,真宽。啊,杨浦大桥,巨大!

想起 21 岁的成禾真在慕尼黑招待他,用二手音响播张国勇指挥的贝七,兴冲冲地问他,还记得这首吗?她说最喜欢第二章,最近赶作业听了好多遍。有种悲怆而蓬勃的力量。

人遇到事有滞后性。哥,你说的对哦。它现在真能给我力量了。是不是挺神奇的?我跟这歌就感觉亲近,提前认识嘛。

她在他的记忆里,鲜活的不得了。

周颂南甚至有种错觉,他认识她小半生了。他们的缘分,如此美妙又痛苦的东西。美妙不言自明,痛苦是一种持续的不确定。他永远无法像十年前,随意递给她薄荷糖一样,从容,满不在乎,视她为注定会离开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