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求意见,杜衡觉得苏萤的行事应如二婶这般因时而异,而不是一味示弱才是。

当祖母让他们以表兄妹相称之时,杜衡特意抢先一步,连名带姓喊了她一声:“苏萤表妹。”

这样的称呼,要比“萤妹妹”或是“萤儿表妹”来得郑重有礼得多,更重要的是,多了一份自重。

只是不知她是否能懂他的用意?

好在,她也随着他,喊了他一声:“杜衡表哥。”

孺子可教也,杜衡心中满意,遂抬起头来,然而就在双眸与她相对的一刹那,他忽然身形一滞。

只见眼前的苏萤,丝毫没有他坐在屏风前以为的那般懦弱,她的身形虽如娇花照水,扶风弱柳,可面容却是顾盼流光,风采自生。

杜衡一时之间,竟有些乱了分寸。

苏萤也趁抬眸之际,悄悄打量了杜衡一眼。

说实话,他与外祖门下的那些学生并无太多分别,但她还是努力地找出了他另一可取之处,除却对女眷礼数周全,他的容貌倒是俊朗不凡,身姿也是挺拔修长。然而,外祖门下也不乏仪表堂堂、才学出众之辈,可她却从未见过外祖因相貌或学识出众而对哪位学生有过格外的青眼。

至于姨母口中对杜衡春闱高中的势在必得,以及整个杜府对他的百般看重,只道是,谁家的孩子谁宝贝吧,唯有这样苏萤才觉得说得通。

就在二人四目相对,却各有所思之际,当家主母大夫人程氏,姗姗来迟。

世人常道,怕什么来什么,程氏刚踏入屋内,便见杜衡正与一女子相互见礼。

知子莫若母,她一眼便看出,杜衡在瞧见那女子时,神色微变。

程氏心中一紧,可是面上却不显分毫,只见她微笑道:“今日母亲堂前,真是热闹。”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主座的婆母请安:“方才对账,来得迟了些,还请母亲恕罪。”

老夫人笑着摆手:“你为家里操劳,什么恕罪不恕罪的?”

说着便指了指右下首的座位,示意她落座。

程氏并未立刻坐下,而是转眸望向坐于婆母左下首的容氏,此时容氏已经起身,朝着她恭敬道:“嫂子辛苦了。”

程氏笑着道:“说什么辛苦不辛苦,都是为了这个家。”

婆母真是偏心,程氏虽然眉眼含笑,心中却是冷哼一声。常人都道以左为尊,平日谁不知,婆母左下首之位只有她才能坐。今日容氏一来,婆母便显露了真心,次子在时便偏着次子,次子不在了还是偏心他的寡居媳妇。

只见她不着急落座,而是不着痕迹地走至杜衡与苏萤之间,微微侧身,将儿子挡了个结实。她面朝着苏萤,打量道:“这位是?”

程氏一向思多虑深,容氏心中明了,见她神色微凉,便主动开口:“这是我那外甥女苏萤,萤儿快给大夫人见礼。”

苏萤自程氏入屋那一刻起,便已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着当家主母的气势,心中不由回想起外祖母临行前的叮咛,也更理解了姨母昨日话中的深意。于是她恭敬地朝大夫人行礼问安。

程氏细细打量着正向她行礼的苏萤,这丫头果真如杜顺家的所言,从身段到面容均比容氏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心中一沉,懊悔不已,真是一时不慎,引狼入室了。

“啊,好,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