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朝程氏跪了下来,声音带着惶恐不安,道:“太太,奴婢想起一件事,如今想来蹊跷,不知当讲不当讲?”
程氏气急:“都这个时候了,你就说罢。”
“腊八那日,启程回府,公子扶着您和小姐上了车后,就往他的马儿走去。原本什么事儿也没有,表小姐却在公子经过时,脚下一滑,”
雪鸢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拿眼偷瞧着程氏的反应,眼见程氏坐不住了,她才又开口继续:“公子便伸手扶住了表小姐,也不知表小姐是怎么了,公子扶了以后,半晌都没松手。”
程氏霍地站起身,“我就说容若兰不安好心,你们个个都说我多心,你看看这手段不就使出来了吗!”
雪鸢自是知道,太太口中的“你们”不是她,而是能替表小姐说话的主子们。见太太已然信了她的话,想来之后若是太太要趁机赶走表小姐,便无人能挡了。心中满意,便假意劝道:“太太,您别生气,口说无凭,奴婢这些也只是奴婢瞧见的,未必能当得真,做不得数的!”
程氏点头:“你提醒得对,口说无凭,哪有那么容易就揭穿狐狸的面目!容若兰聪明着呢,这一步一步明明就是算计好的。先卖了惨,求得婆母允许,又因知我一心系在衡哥儿身上,才拿那本千金难买的策文,哄得我嘴短手软。只是这小狐狸到底使得什么手段让衡哥儿为她心甘情愿送东西去的?竟然几日工夫,就敢投怀送抱了,可见早就筹谋好的,只等着衡哥儿入套呢!”
正当程氏愁眉不展之际,小丫头撩帘通传道:“太太,李嬷嬷说有事要禀。”
程氏只觉厌烦,道:“这个时候,杜顺家的来凑什么热闹?”
雪鸢适时劝道:“太太,李嬷嬷从来都是自己屋里人,想来真是有什么事。”
程氏想起苏萤初来府中,杜顺家的便说过担心公子因为苏萤的美貌误了正事,还被她狠狠训斥了一顿,扣了好几个月的例银。如今想来竟是被这老婆子说中了。心中悔恨不已,早知道便应该听这老婆子的劝。衡哥儿固然是好的,可他再持重,再自律,到底年纪还轻,哪里敌得过有备而来的女子!
思及此,程氏重重叹了口气,道:“让她进来吧!”
第44章 雪鸢设局(下)
谁知,进来的不仅仅是杜顺家的,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头,程氏瞧着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名来。
李嬷嬷见太太拿眼瞧着小雀,便赶忙将干女儿的头往下压,待她规规矩矩地磕了一头后,李嬷嬷才谄笑道:“太太,这是奴婢的干女儿,名叫小雀,在公子院里当差。虽不曾在屋内伺候,却常给春暖跑腿儿。”
程氏一听,方才因叹气而萎着的身子立时挺直,语气也紧了几分,道:“公子怎么了?”
见太太盯着她问,小雀便偷偷瞧了眼干娘。
“太太问你话呢!有什么说什么!”
见干娘示意,小雀遂大着胆子,在咽了口唾沫后,便按之前说好的那些,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一气说了出来:“回太太,有一日也不知怎的,公子屋里的人个个打着哈欠,显见前一日都歇的很晚。”
若是寻常人家,歇得晚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可衡哥儿一向律己,守孝在家的这三年,几时起、几时歇,便如铜壶滴漏一般,毫厘不差。
程氏眉头微蹙,细细思量起一个月前衡哥儿外出,赴同年品文会的时日。自那之后,儿子便几乎足不出户,日日在府中温习备考。既是在自家府邸,又怎么会作息紊乱,确实蹊跷。
“那一日前后,可曾还有什么与往日不同的事儿?”
“有!”小雀点头,声音比方才更高了些:“公子身边的清泉,日日都陪着公子去花园练剑。”
小雀果然人如其名,一张嘴叽叽喳喳,利索得紧:“那日,清泉也是打着呵欠守在屋外。公子起身后,他却没伴着公子,而是去了库房。可是头些日子,他才领了好些东西,还让我帮着送去书房。才不过几日又去,可也没见领了什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