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一声叹息,让程氏不禁眼角湿润。
见程氏双眼一红,许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怪我怪我,我也不是有意要提起伤心事,就是今儿见了你实在心中欢喜。”
程氏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朝着婆母那儿看了一眼,好在婆母正与容氏低语,未曾注意到她们。
“你家衡哥儿来年要下场了吧?我家老爷,至今对他的文章赞不绝口,前些日子还说,若不是家中有丧,想必衡哥儿早已入了翰林。”
夫君在世时,许大人作为夫君的上官,两家偶有走动,直至三年前,才断了联系。如今许夫人再提衡哥儿,程氏心下已然有数。
两家虽然从未明说,可回回见面,许夫人总时不时要提上杜衡几句。从前她是装糊涂,觉得儿子前途无量,又有自己老爷托举,实不必过早给儿子定下亲事,只想精挑细选一户底蕴深厚的人家。
可如今,老爷已经不在,虽说一年后,衡哥儿必定榜上有名,只是背后没有了帮衬,这仕途势必不会太过顺遂。
程氏心下一盘,已无更好的路供她择选,遂一口接下了许夫人的话,说道:“多谢许大人还念着我们家衡哥儿,这三年他日日苦读,只待来年春闱光耀门楣。虽说现下家中无甚可依,可好在孩子们都听话懂事。”
许夫人一听,心下满意,便接着探道:“如今孝期已过,你家婉仪又经榜中选,若我记得没错,她应与我家文清同年,是不是也该考虑相看人家了?”
程氏既已有了想法,也不遮掩,应道:“她刚过了十四岁生辰,我是有相看之意,不知许夫人是否也有此想法?”
许夫人意有所指道:“同你想得差不多,确实是要相看,只不过这事儿还得慢慢来。我家老爷的意思还是等春闱之后再定,那时候孩子也及笄了,不早也不晚。”
程氏心中已明了许夫人的言下之意。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夫君在世,恐怕只要她点头,这事便定下大半。可如今,衡哥儿若在春闱没有拿得出手的好名次,恐怕人家也要盘算盘算衡哥儿是否值得。
一股涩意涌上心头,程氏只觉胸中憋闷。
也是,如今的杜府的确没有什么稳操胜券的砝码在手,她无奈附和道:“您说得对,是不能操之过急。”
许夫人也是个精明的,见程氏如此和软,也给了一个甜头:“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官场的人早已换了个遍。你既已出了门,便更要多走动走动。等年节一过,我就给你下帖子,带你认识些人家,对婉仪日后也有助益。”
这确实是个不小的甜头,程氏听完,便再也没有方才人走茶凉的心寒,她朝许夫人微微一福身,道:“那就麻烦许夫人了。”
“这么客气作甚?哦,对了,你们府上怎么又多了一位姓苏的孩子?”
菩提寺小师傅这么一送贴,整个京城的官家女眷便已知晓七名女子的姓名与府上。同在京城,互相多少都有所了解,唯有苏萤的名字颇为眼生,却偏偏来自杜府,不免让人心生好奇。
程氏倒未觉有何不妥,直言道:“萤儿是我妯娌的外甥女,她外祖曾是翰林编修,就是父亲是位茶商。”
简简单单一句话便把苏萤的身份交代,许夫人听罢,心下明白几分。原以为是哪位地方官员的千金,谁知只是位商贾之女。显见是想借着杜府之名及其外祖旧年清望,替她寻一门体面的亲事。许夫人兴致顿减,不再多问。
不多时,七位入选献经的姑娘陆续回至斋堂,人人手腕上皆多了一串伽楠香珠手串。
佛门净地,不宜喧哗,各家接到女儿后,便陆续出了斋堂。
直至到了山门,程氏才得以带着婉仪同许夫人及其千金见礼。
许夫人见婉仪与文清互施一礼,举止端方,不禁感叹:“真是女大十八变,谁会想到这姐妹俩,小时候竟也为过一个绢制小人闹得哭哭啼啼。”
“母亲。”
文清听了害羞,忙扯了扯许夫人的衣裙,不愿她再说下去。
方才献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