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妄自揣测,只低声问道:“公子,咱们还去花园吗?”
其实杜衡并未看向花园,而是在看花园子对面的藏书阁。方才他正欲穿过廊道回西院,眼角忽见藏书阁处掠过一抹熟悉的妃红。
他顿时一怔,清晨那一袭妃红实在太过夺目,仅凭那一眼,他便认出那是苏萤。昨日约莫也是这个时辰,他见她前往藏书阁。今日,还是这个时辰,她又去了藏书阁。
思绪不明之际,听得清泉发问,他索性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转身朝西院而去。
回到书房后不久,春暖便送来了热茶。见公子不发一语,她也不敢多言,将茶放置案上便退了下去。
杜衡既未执笔删改书案上的旧文,也未翻动经史子集,只静坐许久,直到清泉抱书回来。
“我按公子的吩咐进了藏书阁,表小姐似乎在查抄目录,未曾注意。我进去的时候,特意做出些声响,可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清泉将书恭恭敬敬放于书案,继续说道:“我给表小姐请安,按您的吩咐,说是来寻《论语郑氏注》。表小姐听了后,想都未想,径直走到西侧书架前,抬手便将书取了出来。”
“我当时目瞪口呆,藏书阁好歹也有上百部藏书,表小姐居然连查都未查,只将手一伸,便把书挑了出来。我忍不住问小姐,您怎么知道这书在哪儿?表小姐笑说,以后这里的书都归她管,她自然知道在哪儿。”
表小姐平易近人,笑容明媚。清泉此刻想起她同他说话时的模样,还忍不住有些脸红。
第27章 莫要让人知晓这是我的意思
杜衡的视线落在了那本《论语郑氏录》上。
“她和你说的,藏书阁的书都归她管?”
他重复着清泉的话,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样俏皮的话,他经常能从婉仪那里听到。
可是苏萤?
杜衡沉吟了一会儿。
他见过她对着仆妇卑躬屈膝的自轻,见过她不动声色地巧解困局,却没想到她也能如此活泼开朗地说笑。
清泉点头,答:“我怎会同公子扯谎?表小姐把书给我后,还问我,你会写字吗?”
杜衡抬头看向清泉,问:“你怎么答的?”
“我当然说会啊,我打小就跟着公子念书,怎会不认字?”
见公子似乎挺有兴致,于是清泉便更是描述得绘声绘色。
“表小姐说,以后要从藏书阁取书,可不能那么随意。她说今次没想到我会来,所以只取了一张纸,她在纸上写了书名、取书的时日,最后让我在上面署了名。”
“我写了名字后,表小姐还嫌不够,在我的落款处又添了几笔。”
清泉似乎在卖关子,杜衡忍不住问道:“她添了什么?”
清泉一愣,他从未见过公子如此闲情雅致之时,不过他也未多加在意,答道:“表小姐问我,公子的名讳,是‘衡门之下,可以栖迟’的衡,还是‘终不变其所恒’的恒?”
只见清泉面色微赧,继续道:“我虽识字,可是诗词却不大通。我就和表小姐说是‘左行右横’的衡,还以为表小姐会笑我,可是她却向我道了声谢,然后在纸上写着‘代杜衡取书’。”